“嗯。”梁赫愛吃她做的,不過早點晚點的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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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天傍晚,梁赫和沈喆準備到校外吃飯的時候,撞見了路邊停著的梁政的車。
“梁赫,”梁政從車上下來叫住他,“今天晚上別上自習了。”
“為什麽?”
“跟我走,我會跟你們老師說。”
他的語氣非常生硬,讓梁赫心生排斥:“你問過我意見嗎?”
梁政深吸了一口氣:“去看你奶奶。”
梁赫和沈喆同時愣住。
“奶奶?”他奶奶不是在家嗎?中午兩人還一起吃了飯。
“你奶奶前幾天的體檢報告出來了,不是太好,”梁政沉著臉說,“我和你姑姑商量讓她住院。”
“不是太好——是什麽意思?”如果是普通小病,梁政不會特意趕來,甚至請假也要接他去醫院。
“你先跟我走吧,到第一醫院。”
沈喆輕輕對梁赫說:“你就跟叔叔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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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赫上車之後,梁政給羅茗鈺打了個電話,隻說家裡有急事,沒有交代細節,很快掛斷。
“到底怎麽回事?”梁赫卻耐不住性子,繼續追問,“我奶奶是什麽病?”
梁政沉默半晌,握著方向盤的雙手繃緊:“胃癌。”
車上的冷氣從空調出風口衝出,伴隨低低轟響,並沒有削弱梁政這兩個字的力度,梁赫的耳邊嗡嗡作亂。
“胃——”他說不出另一個字眼,“什麽程度?”秦穎每年都會檢查身體,如果是剛剛才有的,也許不會太嚴重。
“晚期。”冰冷的話語打消了梁赫僅存的希冀,梁政的聲音也有些發抖,“下午在家暈倒了一次……你奶奶剛才還在說,她不放心你——我心裡也很亂,就過來找你了。”
梁赫不發一言,他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滿身的血液凝結成冰,手指下意識地縮進掌心,緊扣著膝蓋。窗外的樹木與行人迅速後退,汽車一路疾馳。
四年前,爺爺腦溢血猝然離世,因為太突然,如當頭棒喝。當時秦穎完全崩潰,梁赫看到那個樣子的奶奶,強撐著為她打氣,學會做飯、做更多家務也是在那段時間。
“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梁政的聲音疲憊而冷然,“醫生說沒多少希望了,就是熬日子,盡量延緩,然後……走得舒服點。”他當然不好受,但一個四十幾歲的人,對這種事已經有了足夠的承受能力,至少是表面上的。
而對於梁赫來說,那些帶著痛苦的記憶仿佛就在昨日,他又不得不面對新的絕望。這次他甚至沒有能夠一起相伴著擺脫噩夢的人。
到了醫院,梁赫的雙手冰涼,車內的冷氣似乎全附著在了他身上,驅之不散。
“腫瘤科”的牌子掛在走廊盡頭,藍底白字,入目後眼眶都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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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人間病房,外面一個小陽台,床頭櫃上擺放著水果,如果不是若有若無的藥水味和全白的床單被褥,或許會令人覺得是個溫馨的地方。
“哎呀,你叫梁赫來幹什麽嘛!”秦穎並沒有躺著,直直地坐在床頭,“他還要上課呢。”
她最近的確瘦了,家裡人並不知道那是病情加劇的表現,以為只是年紀大了,加之愛操心愛勞碌。梁玫夫婦也是想讓她放松才帶著一起度假,誰都沒想過老人的大限期就要到了。
怎麽會呢。
即使在病房,梁赫也沒能想通,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奶奶和在家的時候分明沒什麽變化。
“媽,”梁政說,“你躺一會兒吧。”
“我不累,”秦穎有點鬧脾氣,“你光讓我歇著,可是我感覺不出來累。梁政,我沒事,乾脆回家吧?”
“媽,咱們……”路上還很鎮定的梁政,眼睛紅了起來,“咱得再好好查查。”
“我知道!”她揮了下手,“不就是那個病嘛……你別瞞我了,我快要去見你爸了是不?”
一直站在旁邊的梁赫猛地轉過身,背對他們,面對冷白的病房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