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課上,因為最近的學習內容是宋詞,羅茗鈺讓學生報名自發到講台上進行賞析講演。沈喆第一個上台,講解的內容是柳永的《雨霖鈴》。
“請大家打開課本,翻到第32頁……”
沈喆就像早自習時那樣,不慌不忙地攤開書。當然,他的視線幾乎沒在書上,而是注視著下面的班級同學,偶爾轉身在黑板上做板書。
上午的陽光很烈,靠窗那一溜黑板白花花的,梁赫坐在靠牆的這邊,有幾個字始終沒看清楚,最後一次歪著頭瞟向那邊,沈喆已回正了身,恰好遮住梁赫的視線。
梁赫沒急著抄板書,目光順勢落在前方之人身上,講桌前的沈喆比平時更一本正經。
他們這個年紀的孩子大部分還沒有真正意義的“人生理想”,包括梁赫,根本不會去想以後去幹什麽。但是他突然冒出個念頭——沈喆這種類型的不當老師可惜了,往那一站能唬住不少人。
“陳雯,幫我拉上窗簾好嗎?”沈喆對前排靠窗的女生說。
窗邊“刷拉”一聲,阻斷了梁赫的思緒,垂著的頭微抬,接收到沈喆警告性的眼神,似乎剛剛的神遊完全被看穿,簡直比羅茗鈺還敏感。
沈喆講了十幾分鍾,換下一個同學上去。
羅茗鈺始終站在第一排前方,注意力在台上演講的人身上,沒往別處看。當然,敢在語文課上搞小動作的也就是聞昊了。
梁赫和聞昊同排,本來也不容易發現那邊動向,不過聞昊小動作的對象是前方——剛回座位的沈喆。梁赫目睹了那隻手鬼鬼祟祟地在沈喆的後背上貼了張字條。
他不知道紙條上寫的內容,反正肯定是惡作劇。
台上的人滔滔不絕,第三個同學下去後,羅茗鈺上前做總結,沒人注意到那張紙條。
等她宣布下課,梁赫立即離開座位,追上先自己一步走出教室的沈喆,沒跟他打招呼,一把揭下貼在襯衣後面的紙條。
沈喆有所察覺地回過頭,梁赫把紙條捏成團攥在手心。
“是什麽?”他伸出右手,掌心朝上,向梁赫索要剛才取下的東西。
梁赫背過手:“沒什麽。”
“我有那麽好騙嗎?”沈喆的表情嚴肅,幾分動氣。
得,乾好事還被冤枉,梁赫不想幫聞昊背黑鍋,利索地把紙團交了出去。
上面就三個字【別煩我】。
“你在我身上貼的?”沈喆的臉色更加不悅了。
梁赫的嘴角一抽:“要是我貼的,能主動給你揭下來嗎?”
沈喆微愣,似乎是認同了他的說法:“對不起……那你看見是誰貼的了?”
“沒有,”梁赫脫口而出,“我就是看見你背上有東西,順手扯下來。”
“是聞昊吧?”沈喆肯定地問道。
梁赫安靜片刻後問:“你會告老師嗎?”
“這麽幼稚的事,”他輕輕笑了一聲,“有什麽好說的。”
沈喆往洗手間去了,梁赫靠窗立著,沒動地方。
當然幼稚,難得這次他跟沈喆統一戰線,隻怪聞昊的招數太令人無語。
“靠,”聞昊衝出來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你揭了幹什麽?”
“你說呢?”梁赫翻了個白眼,“還整天說別人小學生,你更小學生。”
聞昊十分不樂意:“誰讓他上次那麽急著收我作文,我差一句就湊夠字數了,半分鍾都不給……誒不對啊——”他一臉狐疑地瞪視梁赫,“你不是也看他不順眼嗎?”
“什麽不順眼?”
“你上次不還說他愛找事嗎?這麽快就倒戈了?”
的確,就算吃了對方一個包子,梁赫也不認為那人給自己留下了多少好印象。今天的事更多是覺得聞昊的惡作劇方式過於討嫌,他不愛戲弄人,不管是沈喆,還是別的什麽人。
“那麽個破事我至於嗎?”梁赫隨口道,“早忘了。”不是忘了,是沒必要惦記。
“那你也不能拆我台啊?”
“我嫌丟人,”梁赫的眉毛輕輕一挑,“要寫就寫點有水平的,編個對子什麽的,說不定沈才子還能跟你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