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覆哈哈大笑。
古賦聲的視線從兩人相交握的手上掃過。
南宮覆的兒子、兒媳兩夫妻相視一眼,隱隱焦心。
拾參還喜歡南宮覆的一點,這老頭隻比他高一個指甲蓋那麽點,對他來說,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他湊過去說話的時候,兩人視線都是平行的。
多麽友好的老頭!!!
拾參,“老頭,這半年你沒少做夢被黃土埋脖子吧?”
南宮覆心思微驚,他到底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還算是能穩得住,只是握著虎頭拐杖的時候,掌心微微用力,泄露了自己的心思。
“小友果然不凡。老頭的確是從半年前開始做夢,每晚上都會有一車的黃土運到床上,從腳埋到我的脖子處。也是每次在黃土到脖子的時候,就有一股力在將黃土從我身上刨開,將我一點點的挖乾淨。小友可能解了老頭這夢?”
他自做這個夢開始,就是黃山三清觀,禱告詢問過此夢何解。
活到他這個歲數,自然明白黃土埋脖子的意思,他並不是怕死,只不過是想知道給他刨黃土的是何意。
只可惜,都沒有結果。
拾參看眼趴在他腿上睡得香噴噴的陰魂,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老頭,你想想你年輕的時候,是不是有對不起的姑娘家?答應好要娶人家的,結果轉身就把人給忘腦後了?”
南宮覆的腳步頓住。
臉上是沉思。
南宮覆的兒子、兒媳一臉見鬼的看著少年:爸年少時有情人?
他們南宮家因為血脈單薄,祖上有位先祖,想要改變南宮家的血脈命運,史書記載著這位先祖娶過八房小妾,但沒用,南宮家只有正房生了兒子,且這位先祖在兒子出生的那天,就死了,死的時候,身上長滿了膿瘡,據脈案所提,先祖是死於花柳病,但奇怪的是,他的正房和小妾都沒有這種病,而先祖也不曾在外花天酒地……這事兒在外人眼裡,就是個風流韻事,但在南宮家,卻是個教訓……
南宮家多出專情人。
凡觀其先祖,只要是多情的之人,都是不得好死的下場!
南宮家的人,對待感情自然不敢胡來。
若說南宮覆年輕時,有過有情人,作為兒子的南宮祟,是不信的。
“胡說八道。”
南宮祟忍不住斥責。
古賦聲神色冷淡,“聽你父親的。”
南宮祟比古賦聲年長兩輪,也算是他的長輩。但他南宮家處事低調,也沒在乎這些徒有虛表的稱呼。一個人的教養和尊卑,是刻在骨子裡的。
古賦聲有手腕,能力絕非在他之下,他也不能擺長輩的譜。
“那就聽你的。”
南宮祟看向南宮覆,語氣低聲恭敬,“爸?您真辜負過姑娘家?”
南宮覆的記憶像是被人拉到久遠前,恍惚的夢了一場,又被拉了回來。那一聲”覆哥哥”,就是一壇埋在樹蔭下,早就被遺棄了的古酒。
南宮覆眼眶微濕,“是!是小綿!”
他看向拾參的眼神透著感激、感慨。如若不是少年提及,他或許這輩子,也不會再響起那個站在山坡上對著他晃手臂,笑起來有兩個小梨渦的小姑娘了。
南宮祟,“!!!”
他妻子也是一臉懵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不是給她兒子請不衍道長嗎?怎麽就冒了她公公年輕時候辜負了姑娘的事了?
南宮覆抓住拾參的手,神色激動,“小友是說在夢中給老頭刨黃泥的就是小綿?小友可能幫老頭找到小綿?我這輩子沒有等她,是我食言了!我總該見她一面,把話說清楚。”
拾參看眼他腳上的陰魂,“真想見?”
南宮覆鄭重點頭。
想見!
他十二歲的時候,家裡接手了茶生意,那時候還是民國,戰亂紛爭時期,他和爹走訪茶園,就是在安溪一個茶小鎮,認識的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