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商銀河一遍一遍重看著九曲帳號發布的視頻，雙眼無神長時間地發著呆；

多少次，他在獨自一人的良心不安與自私自我的安危存亡之間糾結徘徊；

到今天，在倪輕舟學長面前看似若無其事地提到“礦石”這個詞，這個場景的背後，是他在前期猶豫了多久，試探了多久、準備了多久，才小心翼翼地邁出這一步呢？

落子，無悔。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邁出腳步，就要堅定而小心地走下去。

想做合格的幕後黑手，就要把自己的馬甲給牢牢捂好，最好一點線索都不要外漏。

但與此同時，也要好好借用手頭的資源，試著用自己已知的少量情報，在現實世界中布局落子。

將那些過去的猶豫都拋在一邊，商銀河露出陽光燦爛的笑臉：“學長，試一試，也是個方向嘛！”

商銀河開始滔滔不絕地舉例自己過去直覺有多準的例子（小部分是真實的，大部分都是提前瞎編好的），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我直覺認為，這個方向可行，學長，你信我！

“直覺”這個說法，也是商銀河精挑細選出來的理由。

在未來，他必定有很多遊戲相關的經驗要對現實進行“劇透”，如果每次都找不一樣的、有合理性的理由，那不是擺明了告訴別人：我就是在找理由！我身上有大秘密！

這樣的情況，還不如直接找一個可以一以貫之的好理由，“直覺”這種說法又玄學又好用，還能完美適應任何的場景——更何況，商銀河從小到大，本身直覺確實就很準。

倪輕舟被纏得不行，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好吧，好吧，反正無論嘗試什麽材料，都屬於吸收進化因子實驗的一部分，我會把礦石相關的研究放到實驗計劃裡。”

他瞪了一旁笑得陽光燦爛的商銀河一眼：“就讓我來看看，你的直覺究竟有多準！”

商銀河嘻嘻一笑，補充道：“學長，各種類型的礦石可以都試試，鐵礦石、各類鑽石、非金屬礦石，多試試，沒壞處的。”

“行，行！”耳根子軟的倪輕舟最終答應了。

眼見著達到了目的地，商銀河果斷開始轉移話題，至少營造出一種“礦石的事兒，只是我一時興起，絕對不是我專門故意來做”的氛圍：“對了，學長，我很好奇，人體能直接吸收進化因子嗎？如果可以的話，為什麽九曲的視頻裡，人類沒有進化呢？”

“目前發現，人體直接吸收進化因子的效果比較差，”倪輕舟學長不疑有他，開始為商銀河解答疑惑，“但是人類可以根據食物鏈的富集效應，通過食用富含進化因子的進化動植物來獲取進化因子。”

“也就是說，人類可以通過吃來進化？”商銀河歸納總結了一下。

“沒錯，”熱心腸的學長科普道，“事實上，吸收進化因子效果最強的是植物。進化因子存在於空氣之中，當植物進行光合作用和呼吸作用的時候，會大幅地把空氣中的進化因子吸收到它的身體中。”

“緊接著，食草動物通過食用進化植物來獲取進化因子，而更高級的食物鏈捕食者則通過捕食它前面的生物來獲取進化因子。”

“根據食物鏈的富集效應，理論上應該是越在食物鏈的高層，體內進化因子的濃度越高，不過呢，”倪輕舟學長來了興致，八卦道，“目前我們發現了一些違背這個原理、對於進化因子有特別強大的吸收作用的動物。”

“其中最具有養殖價值的，是雞。”

商銀河想到了還躺在魔王書籍裡睡大覺的伊伊達，莫名有點小心虛；“額，我沒聽錯吧，雞？”

一派學霸風范的倪輕舟說道：“是的，非常奇怪，在所有的動物之中，作為為食草動物的雞，反而比一些更高食物鏈的動物更能吸收進化因子。在之前的白霧異變中，甚至出現了全養雞場異變的現象。”

他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我得到了一些內幕消息，據說國家已經在考慮建立大型進化雞養殖場了。聽說，超級進化雞的味道，簡直是人間至高的美味！嘗過一次，就覺得此生無憾了的那種美味！”

商銀河發出無意義的單字節：“啊……”

倪輕舟暢想了一會那傳說中的至高美味，砸吧砸吧嘴：“而且，就目前的科研結果來看，食用富含進化因子的生物，會對促進我們人類的身體進化有很大的好處。”

他在雜志堆裡找了一會，翻出一篇論文出來：“看這篇，這是來自白頭鷹國的一篇科研論文，裡面已經給出了一個很令人吃驚的案例：一位肺部惡性腫瘤的患者在食用了大量進化植物之後，他的腫瘤居然變成良性了，而且肉眼可見地在轉好……”

商銀河看了看滿是英文專業術語的論文，默默表示他是文科的、對此敬而遠之。他的注意點投在了奇怪的地方：“額，白頭鷹國已經開始做人體實驗了嗎？”

“時間緊迫，沒有辦法，最近這段時間，好多倫理的道德底線都已經被突破了，”倪輕舟歎了一口氣，“當然，所有人體實驗的實驗體都是自願報名，這一點還是能確認的。”

猶豫了一會，他補充道：“其實，我們對於食用進化因子的研究尚且還淺，理論上，在沒有完全驗證過安全性之前，這東西是不應該用在人體內的……”

頓了一頓，倪輕舟用無奈而深沉的口吻歎息道：“只是，末日把一切進程都加快了。”

“是啊，末日把一切進程都加快了。”商銀河重複了一遍，恍惚竟然有些出神。

他掙扎著從這種情緒中脫離出來，抬頭看了看窗外：“哇，都這麽晚了。那，今天謝謝學長的招待了！”

“應該的，”倪輕舟學長笑道，“我也很榮幸能夠加入高手如雲的唐詩小組啊！”

在客套聲裡，商銀河被倪輕舟送出門。

最後，臨告別前，商銀河仿佛是無意地提了一嘴：“學長，要是礦石方面的研究有進展的話，麻煩告訴我一下，畢竟也是我提出的建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