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一些眾所周知的原因,各國對自己國家的超凡者數量都進行了一定程度的保密。不過,作為超凡時代的幕後黑手,商銀河還是有一些辦法預估全世界超凡者的數量的。
他有一個技能叫做[副本反饋],屬於[主播萬歲]的附屬技能,大致能通過獲得的主播點數,來反推通關白霧副本的人數。而從那反饋的海量主播點數來推算,整個世界的超凡者數量,目前已經達到了千萬級別。
縱然放在全世界整個范圍中,這個數量並不起眼,但所有超凡者的聲音匯合在一起,也是一股能夠左右世界的力量了。
“超凡學院的存在,”商銀河和整理著手上的教案,笑著說起了自己的觀點,“其實是在加劇一種變革的氣氛。“
“為什麽這麽說?”聽到這話,慕時鳴疑惑地挑了挑眉。
他們兩個,現在正在華國的雍涼超凡學院的教師辦公室之中。
作為雍涼超凡者學院的特聘教授,也作為近似被全世界公認的九曲之下最強超凡者,商銀河被雍涼超凡者學院的管理層邀請來上一堂示范公開課。
教書育人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商銀河欣然應允,並在前線戰場上特地抽出了一天的空檔期,溜回來上課——反正,作為空間系能力者,他是可以無視交通花費的時間的。
不過,商銀河溜回來的時間似乎有點早,距離那場公開課還有整整大半天的時間。早已準備完教案、閑得無聊的商銀河就開始和他本次課程的輔助者——當然是他舊時的老搭檔、同為空間系的慕時鳴——聊起天來。
他們從非洲前線的戰事聊起(商銀河說:“有我坐鎮,當然一切順利咯,反正一個個平推就是了”),一直聊到了開學已經滿一周的雍涼超凡學院。
“原來大部分的超凡者,都並不把超凡者當作自己的一個主要身份,”商銀河指了指自己,“比如說我,我首先是超凡事務局外勤部的副部長,然後才是一個超凡者。在華國,我的社會身份,遠遠比我的超凡者身份更為重要。“
”但是超凡學院的存在,則會催化新的身份認同,”商銀河說,“師生、同學、朋友……以及最重要的共同身份:超凡者。”
“每一個學院都是一個象牙塔,是脫產生活和塑造理念的地方,”商銀河隨意翻著準備好的教案,“在校園之外,我們有忙不完的事務,然而在校園之內,我們就可以沉下心去思考、去活動、去尋求認同、去改變觀念……”
“按照你的說法,”慕時鳴忍不住皺起了眉,“超凡學院反而是一種很危險的東西?”
“不,我沒有這麽說,你為什麽會這麽認為?”商銀河有些驚異地一口否決,“我只是說,超凡學院會加劇變革的氣氛,但不是所有的變革都是壞的——在你剛剛的說法總,你預設了一個‘變革很危險’的前提。”
慕時鳴不由得一愣。他思索了一會,才點頭承認道:“沒錯,我好像確實預設了這樣一個前提。”
“未來的世界,應該是一個全民超凡者的世界,”商銀河抬頭看了看窗外,他的瞳孔焦距有點虛,仿佛在看那不太遙遠的未來,“畢竟,白霧副本放在那兒,只要有毅力,再差勁的人都能通關,別看現在超凡者的人數那麽少,但是看看他的增長速度,就可以感知到這種這種未來了。”
“但是,”他重音強調了一下這個轉折,“我們的社會,並沒有對這樣一個全民超凡的未來世界做好準備,不管是心理上,還是制度上,還是文化上,都沒有做好準備。”
“從心理上看,大部分普通人出身的超凡者,都很有一種窮人乍富、想要炫耀、以為自己是天命之子的錯覺,部分自行覺醒的超凡者的情況尤其嚴重;”
說道興頭上,商銀河乾脆隨手拿了一張紙開始寫寫畫畫——這習慣,也不知道是莫布羅傳染給他的,還是他傳染給莫布羅的。
“從制度上看,現有的國家、階級、企業等等所有概念,都是為毫無超凡者的原有的世界所設計的,並不適應一個充斥著超凡者的世界。”
“從文化上看,未來的全民超凡者時代,是歷史上從未有過的時代。唯一能適應這個時代的,也許就只有那些幻想漫畫和書籍。”
說到這兒,商銀河忍不住攤了攤手,笑了起來:“但那些漫畫和書籍中充斥的個人英雄主義、主角光環,以及那些流行的主角不能吃虧、不能聖母、殺伐果斷等等因素……那我只能說,如果大家把那些幻想漫畫和書籍,作為文化上的指導的話,那麽,未來的社會一定是一個非常混亂的社會。”
他的最後這句話屬於一個不太標準的吐槽,但很可惜,聆聽商銀河這個吐槽的,是平時基本不看幻想漫畫和書籍的慕時鳴。
並沒有get到笑點的慕時鳴皺著眉頭思索著商銀河的話,神色嚴肅地回應道:“……所以,你覺得超凡者學院的存在,其實是一種很好的對未來的預演?”
“我確實這麽覺得,”商銀河點了點頭,“雍涼超凡學院,事實上可以作為一個很好的超凡者相處的試驗田,思想和制度都會在這裡激蕩,爆發出一些靈感的火花。”
現實中再大的動蕩,在史書上也只會留下幾行微不足道的記錄。在[世界風雲]的記錄中,只是提到了這場關於超凡者的身份認同和階級變革的浪潮,會席卷全球,並簡略介紹了其中的過程,但卻並沒有說明這種變化的緣起、根基和那些更深層次的東西。
如果現在的商銀河,還只是老老實實地順著歷史潮流走的話,那他也不配做這個所謂的“遊戲系統”那麽長時間的頭號玩家了。
為什麽超凡者變革的浪潮最終從桑坦特利亞和幾個超凡者學院中緣起,而沒有從那些更加富有野心的、早就在私下串聯的的那群超凡者中出現?
為什麽那種以力量區分階級的超凡者的相處模式,最終會被歷史所拋棄?歷史是為什麽選擇了現在這樣一條道路,究竟是各種因素促成的偶然,還是一定程度上的必然?
身處在歷史變革的浪潮之中,經歷著最關鍵的節點,商銀河仿佛對歷史的走向變化有了更深的感觸。
“除了超凡者學院之外,還有我正在經歷的桑坦特利亞的變革,”商銀河無意識地拿著筆在紙上隨意亂畫著,“那個地方,不僅僅是傳統的剝削與壓迫的反抗,也不僅僅是非洲小國對大國的抵觸,更加重要的,是那裡超凡者之間的關系的變革……”
“你是覺得,”慕時鳴居然跟上了商銀河的思維節奏,“莫布羅他的所作所為,會為整個世界開辟一條實驗型的道路?”
“沒錯,”商銀河抬頭看了看他的搭檔,“桑坦特利亞是一個很獨特的地方。由於奇特的歷史原因——包括白霧副本的異變、包括進化動植物的動蕩、包括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催化——所有的這些,使它最終提前形成了這樣一個的全民超凡者的氛圍。”
“這是一個很好的超凡者相處的試驗田,”商銀河把手上的筆扔了下來,往椅子上一靠,“現在那個地方的那種純粹的社會達爾文主義式的弱肉強食的氛圍,肯定是不會適合未來世界的。”
說到這兒,商銀河忍不住抿嘴笑了笑:“特殊的環境塑造特殊的制度,憤怒和反抗在那個地方醞釀,又有著一個思路清晰的理想主義領導者……我很期待,那裡最後究竟會開出什麽樣的花朵。”
“你看問題的角度很奇特,”說這話的時候,慕時鳴看商銀河的目光也很奇特,“給我的感覺是……你是站在一種很高的角度俯瞰著這個世界的。”
聽到這話,商銀河不由得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