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彈幕裡發生了什麽,視頻裡的男人還在進行著敘述:
“那一次事件之後,我直接報名,參加了當地戰鬥最凶的那一隻自衛隊。”
“我是那隻自衛隊裡面訓練最刻苦的那個,也是裡面戰鬥最凶狠最不要命的那個。”
“我很快追上了其他人的訓練進度,我幾乎是自虐般的要求著自己,訓練要做到最好、戰鬥要衝到第一。”
伴隨著他的敘述聲,無數的畫面,流水一般在視頻中閃過。
那是大清洗、大滅絕活動的縮影。
在這些畫面裡,有時手持槍械、有時拿著電擊棍的男人,一直戰鬥在最前線,幾乎是毫不留情的屠殺著那些進化動物植物。
無論強大、無論弱小、無論外貌、無論種類,大清洗大滅絕活動的口號聲在畫面之中響起——這是全球幾乎最統一的一個口號:“有殺錯,沒放過!”
身在局中的人們,有的時候看不清一個大型事件的全貌。人們知道大清洗大滅絕活動席卷全球,但世人所見所聞,大都只能觸及到身邊的一小塊地方,最多再聽一聽網絡上的輿論。
互聯網是有一種群聚效應的。無論是什麽小眾的言論、小眾的愛好,都能在互聯網上找到志同道合者,從而形成一個圈子,並將這個圈子的影響力不斷往外擴散。而本身就在圈子中的人,往往會被圈子裡的言論洗腦,越是時間呆的越久,越是心懷堅定。
當網絡上大清洗、大滅絕活動,成為政治正確的言論真理時,人們便有一種盲目從眾的心理,也在現實中將大清洗大滅絕貫徹到了徹底。
就像當初二戰時期漢斯國搞種族滅絕,難道漢斯國的人民裡沒有心懷善意的人嗎?難道漢斯國的人民全都是本質邪惡的惡魔嗎?
這當然不可能。
但納粹、集中營與種族滅絕依舊火熱地搞了起來,並從此成為了人類歷史的一道最深的恥辱柱。
甚至放眼國內,十年浩劫的時期,難道所有人都被衝暈了頭嗎?難道沒有人想要停住這場越來越瘋狂的活動嗎?
當瘋狂的氛圍形成,當政治正確的大義高懸頭頂,大部分人便會隨波逐流,將這瘋狂的氛圍推動到更加瘋狂的地步。
然而,當大清洗大滅絕活動的場景,被九曲用略帶批判的角度,血淋淋地揭開來之後,所有人仿佛都能從那略顯陰暗的、恐怖的、瘋狂的畫面裡,感受到一絲膽戰心驚。
“原來,大清洗大滅絕活動,真的有做的這麽過分嗎?”
“我家裡養了8年的狗,純種德牧,硬生生被自衛隊成員從家裡奪走,直接殺了,連屍體都不還我!呵呵,在現實中敢怒不敢言罷了!”
“切,沒有大清洗大滅絕活動,你拿人頭保證大後方的安定啊?隻敢在網上發出一些敗犬的哀鳴——我也要同樣來個‘呵呵’!”
“沒錯,我們的兵力本來就不夠,不搞大清洗、大滅絕,大後方純靠自衛隊做主力,你讓這些最多隻訓練了一個多月的人,拿命來換你們的安全嗎?躲在後方、隻敢嘴上嘀嘀咕咕的人?”
“不是,我覺得大清洗大滅絕活動本身沒有錯,但是,隻清洗掉城市裡的植物和流浪動物不就好了嗎?為什麽要搶走我家的貓主子啊???”
“我們那兒的動物保護協會直接被打成了‘有反人類傾向’,各位了解一下……”
在這段視頻裡,關於大清洗大滅絕的支持派與反對派,徹底吵成了一團。
但是視頻早已經剪輯好了,彈幕的吵鬧永遠無法影響視頻裡正在發生的內容。
視頻中的男人依舊在麻木地殺戮者。如果用第三次世界大戰以前的社會道德準則來看,他幾乎已經稱得上是一個劊子手了,雙手沾滿了生命的血腥。
“每次從夢中驚醒,我都已淚流滿面,枕頭都被徹底打濕,變得黏糊而冰冷。”
“我的孩子,我原本世界上第一可愛的孩子,握著我的手,拖著那殘破的身軀,用她那天真無瑕的黑色大眼睛看著我,對我自豪地說:我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對不起,你的爸爸,是個懦弱的爸爸。就像小時候一樣,他只會躲在角落裡偷偷哭泣,卻對一切霸凌無能為力。”
然後,在一次戰鬥結束後的休假裡,他開著車,回到了自己的房子。
他隨意地掛起了槍,他隨意地衝了一個澡,他隨意地用毛巾擦著頭髮,從浴室中走出來。
突兀的,他的腳步停住了——
背景的音樂瞬間一變,從原本低沉的、煩悶的、令人心生壓抑感的曲調,變成了更加悠揚、更加舒緩、更加動聽的聲音。
伴隨著音樂的變化,陰暗的世界畫風仿佛出現了一絲亮光——
視頻裡的男人,遇到了一隻小白貓。
瑟瑟發抖的小貓躲在牆角的,用黑色的眼睛望著他。
外表看上去弱小而無害的生物,總是更容易讓人放下警惕、心懷同情。
手持電擊棍的男人、深深憎恨著進化動物植物的男人、那曾經殺戮無數的男人,居然遲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