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師,導師,話是這麽說,”禿頭中年男人被說得一頭冷汗,“但是,但是……”
他“但是”了個半天,也沒“但是”出什麽來。
“放心,我對自己的安全心裡有數,”老爺子拍了拍真心關切他的學生,“國家有專門的小隊保護著我的啊!”
“導師,我也陪您去!”中年男人一急,脫口說道。
“不用,”老爺子揮揮手,“你呢,就繼續待在實驗室這裡,按照我設置的實驗流程,老老實實地把任務安排下去、把事情做好,就行!”
“導師,可是……”禿頭中年男人急得都快無法組織語言了。
“放心,放一百個心,”精神矍鑠的老爺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你家導師一向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有事的!”
“其實,最關鍵的不是我的安全,而是——”老爺子歎了一口氣,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窗外全是水泥的顏色,連一丁點綠意都看不到,“而是,我究竟能不能,有這種運氣啊。”
仿佛是給自己打氣,老爺子自言自語地說:
“我正在努力,我一定能找到的。”
“一定!”
而就在商銀河入睡之後,當天下午三四點左右,華國一處鄉下小村莊,正在發生著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經歷過嚴格的大清洗、大滅絕活動之後,原本那滿是各種叫不出名字的雜草、隱藏著各式各樣的小動物、充斥著生機的鄉村世界,已經徹底變成了一片死寂。
不聞蛙聲、不聞狗叫、不見一丁點綠色,甚至連原本村子裡的一些居民,都拖家帶口地離開了這座防禦不怎麽嚴密的小村莊,趕向了附近守衛更森嚴的城市。
但在這座死氣沉沉的小村莊裡,依舊有著一些故土難離的老人,戀舊地待在這片他們從小生長大的地方。
珍大嫂就是其中之一。
“真是太不習慣了,”坐在珍大嫂的對面、同樣沒有離開這座村莊的周大爺,環顧了一下四周,感慨地說,“以前,我們是坐在村頭那棵老槐樹下,老槐樹庇佑著我們呀,有小鳥在唱歌,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他用蒼老的聲音模仿著小鳥那種清脆的叫聲,模仿著、模仿著,卻又慢慢停下來。
村口的老槐樹早就被連根拔起,所有的根系都被清理了一遍,原本的綠蔭地變成了被太陽暴曬的水泥地,空蕩蕩的一片。
在沒有人說話的時候,整個鄉村的世界空曠而無聲,就像是一座由死亡鑄就的大型墳墓。
就在這令人恐懼的沉默中,珍大嫂無奈地歎息了一聲,打破了這片沉默:“是啊,就在前一陣子,我們這兒正在鬧過年呢。這裡還有鞭炮聲,還有小孩子大笑和大哭的吵鬧聲,年味可濃了。還有我的大黃,我的會叫、會跳的大黃……”
“這個村子,嘿,這個村子,”坐在周大爺旁邊的另一位老大爺搖搖頭,“現在就和死了一樣。”
幾位都不算年輕的留守老人,對著嘮嗑了一會,便無趣的散了。
沒有了農作物,沒有了雞鴨豬牛,也就沒有了農活;甚至連村子裡以前常乾的、大夥坐在一起編織草帽的活動,都沒法做了。畢竟,沒有草,哪來的草帽?
既然這樣,大家還能乾點什麽呢?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閑得無聊,珍大嫂便隨意地在村子周圍兜著圈。
在留守的老人中,她算是年紀最輕的那位。她的親戚孩子招呼她快點去城市,說城市更安全。也許城市確實是更安全吧,但是珍大嫂整個現在都蔫蔫的,她寧可留在這座死氣沉沉的村莊,也不願離開這裡去一個更為陌生的城市。
這個世界變得太快,她完全適應不過來。
她印象中的村莊,是熱鬧的、是活躍的、是充滿各種各樣生機的世界,而不是現在這種寂靜的、無聲的、令人恐懼的世界。
等等?
就在這一片寂靜之中,珍大嫂的腳步突然一停。
她、她似乎,隱約聽見了什麽聲音?!
珍大嫂的耳朵提了起來,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她循著那一絲微弱的聲音,試探著在周圍尋找了起來。
最終,她在村子裡的一個陰暗角落裡,在那滿是瓦礫殘堆、焦土煤灰的地方,似乎發現了有什麽在動?
珍大嫂的心提得更緊了,連膽子都在發顫。從小聽過的各種鬼怪妖精的神話傳說在腦海裡流過,她幾乎要……
在珍大嫂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麽反應之前,瓦礫堆下,探出了一隻小小的、黃色帶斑點的、小奶狗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