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已經夕落西山,天色漸晚,小道童將林盡染引到道觀一間廂房。
林盡染平時養尊處優,已經很久沒有過如此大強度的體力活,完全是靠著毅力爬過那一千多級台階。
他胸前的襯衫汗津津緊貼在皮膚上,臉頰浮起虛弱的潮紅,鼻梁前額一層細密薄汗。
秋洛蹲在男人身邊,舉著毛爪替他擦汗。
“咦?”門邊突然傳來一聲古怪的感歎,隨後,走進來一個素色道袍的中年道士,國字臉上兩撇胡須,正是元塵道士,方才引路的小道童拿著拂塵緊跟在後。
林盡染端坐在紅木太師椅裡,“視線”落在來人身上,客氣頷首:“是元塵道長嗎?”
“是貧道,您就是林先生?”元塵道人笑眯眯地看著他,吩咐小道童看茶,自己坐在他對面,目光不斷在林盡染和黑貓身上來回掃視。
“情況我已經聽一禪師兄說過了,這就是那隻靈力不凡的黑貓?”
元塵一雙小眼睛黑亮精明,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秋洛,不知想起什麽,口中嘖嘖有聲地感慨:“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啊。”
秋洛被這樣的眼神盯著,頗有幾分不自在,豎起尾巴瞪了道士一眼。
林盡染蹙眉:“元塵道長,能看出這黑貓的來歷?”
“來歷麽,我瞧不出。”元塵狡黠地眨了眨眼,“不過破局之法,倒是有一個,既能幫你複明,又能幫這小貓咪擺脫貓身。只不過……”
林盡染霍然抬眼,沉聲道:“需要什麽您盡管開口。一旦事成,我保證報酬讓您滿意,還會出重金修繕擴建知玄觀。”
“誒,你別忙著謝我。”元塵伸手打斷他,說,“我這個辦法,說不定你還不想用呢。俗說話,收益越大,風險越大,逆天的事一次就夠了,更何況是兩次呢?”
林盡染頓了頓:“道長請說。”
元塵道:“我曾鑽研過一個聚靈陣,可以獻祭某樣東西,換取強大靈力,只不過這陣法有缺陷,那就是獻祭的東西是隨機的,有可能只要一滴血,一根頭髮絲,但也有可能……”
他抿了抿嘴,捋著胡須,慢悠悠續道:“要命。”
“你在開玩笑嗎!”林盡染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元塵一本正經地搖搖頭:“想要的越多,付出就越大,乃是天經地義的事。如果林先生承受不來這個風險,那就只有另請高明了。”
“不必了,我會再想別的辦法。”林盡染抱緊了懷裡的黑貓,“我們走。”
他就不信,天底下只有知玄觀有辦法。
小道童見他眼盲,心有憐憫,期期艾艾道:“林先生,現在天色不早了,山裡很冷,下山路很難走的,不如留在廂房住一晚,明天再走吧。”
“喵!”就是!
秋洛抓著他的衣擺,扯了扯。
林盡染以為秋洛爬山爬累了,想了想,點點頭:“那就將就一晚,明天我讓陳秘書派直升機來接我們。”
元塵道長沒有說話,隻眯眼看著黑貓,笑而不語,秋洛與他對視半晌,若有所思。
入夜。
知玄觀的道士們做完晚課,準時熄燈,古香古色的瓦舍紅牆浸沒在一片靜謐的夜色裡。
元塵道士沒有回房睡覺,而是坐在院子裡一張石桌邊,就著明亮的月色下棋。
他並沒有等待很久,一隻黑貓無聲無息地跳到石桌對面,一爪子拍散了黑白的棋局。
“喵嗷!”秋洛呲了呲牙,發出一聲短促的低吼。
元塵嘿嘿笑道:“你果然來了,秋家那個和你命格相衝的少爺,跟你是什麽關系呀?”
秋洛一驚,渾身貓毛都炸起來,警惕地盯著對方。
元塵笑吟吟道:“秋家大少請我去看過他弟弟,懷疑二少患了失心瘋。我一看,發現他神魂根本不匹配肉身,真是奇也怪哉。恐怕,是個外來的靈魂搶佔了肉身吧?”
秋洛震驚了,沒想到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道士,一下就窺破了玄機。
“喵嗷!”你想怎麽樣?
“我不想怎麽樣。”元塵搖搖頭:“我雖然不知道你是如何變成一隻貓的,不過我卻知道,你再不想辦法回到你自己的身體,這具貓身靈氣就要撐不住了,往後,要禿的可不僅僅是尾巴。”
“喵?”你能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