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低落中帶著脆弱,仿佛不像是從余恆嘴裡說出來的話。
他的小半張臉沉浸在黑暗中,讓人看不清神色。
“我沒有家人在這裡。”
余恆又重複了一遍,然後怎麽也不肯抬頭。
突然,他又捏上了蘇柏的臉,讓蘇柏猝不及防。
“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名字,從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
心臟猛然一跳,蘇柏感覺自己的臉頰開始發燙,甚至以一種極快的速度燎燒到了耳尖。
“我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的,所以你也不能傷害我。”
好像在問蘇柏要答案,只要蘇柏不開口答“好”,余恆就要捏一下臉。
從小到大除了父母之外,蘇柏很少與人有過肢體接觸,余恆如此親密的動作,弄得蘇柏身體僵直。
大腦不知道要做何反應,蘇柏只是愣愣地任由余恆擺弄,到了後面感覺臉頰被捏疼了,蘇柏才用手把余恆的手給剝了下來。
“我送你回家吧,你家在哪裡?”蘇柏下意識地不敢直視余恆,他把眼睛瞟到了一邊,只是嘴上這樣問著。
“我家在哪啊,我也不知道。”
余恆擺了擺手,一副不想走的樣子。
“怎麽你醉酒會是這個模樣。”
蘇柏歎了一口氣,之前他見過別人醉酒的樣子,要麽是直接睡下了,要麽就是大吵大鬧的,哪像余恆直接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說了,我沒醉啊。”
余恆搖了搖頭,然後看著蘇柏站在那裡,又拉住了蘇柏的手。
“你的手怎麽這麽涼?”
余恆用雙手包住蘇柏的右手。
“手太涼的人,身體不好。”怪不得你身體不好。
“還好。”
蘇柏又想把手給抽回來,但是余恆的力氣太大了,蘇柏沒有辦法,隻好讓對方包住。
“我一會自己回家。”余恆看著腳尖,“我認識回家的路。”
余恆想到他很小的時候,那個時候他住在一個很長很長的巷子裡,那個巷子很黑,永遠永遠都走不到盡頭。
“我住在一個很黑的巷子裡,那裡有一張床,除了床之外什麽都沒有了,還有一個桌子,我經常在那裡寫字。”
余恆看著天上的黑雲和那些隱約閃現出的星星。
“到了後來我就走出了那條巷子,再也沒有回去過。”
余恆低頭看著蘇柏,在他還小的時候,他有無數次在想,為什麽偏偏是他呢,為什麽他沒有辦法過和其他學生一樣的人生呢?
可是到了後來,余恆想通了,這個世界哪有什麽為什麽,你只有努力才能得到你想要的,才能成為你想成為的人,才能永遠擺脫那個巷子,那個噩夢一樣的童年。
“你想去嗎?”
余恆的聲音突然認真了起來,他的指尖摸索著蘇柏的手背,很輕柔,卻也讓蘇柏很癢。
“你醉了,我陪你回去吧。”
蘇柏看了一眼余恆的口袋,想要把對方的手機抽出來給他家人打電話,卻被余恆給躲閃了過去。
“我沒醉。”余恆搖了搖頭,但其實如果蘇柏能夠看到的話,就會發現余恆眼鏡後面的一雙眸子朦朦朧朧,幾乎沒有焦距。
“其實你和我想象裡長的不一樣。”
余恆後退了幾步,然後又往前走了幾步。
他用手拖著下巴,然後歪著頭打量著蘇柏:“不一樣不一樣,但是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