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宴會不是還沒結束嗎。”聲音再次響起,不遠也不近,是恰到好處的疏離。
“突然跑出來,撞見被拋棄的野貓,會很不開心吧。”
似是自嘲般,她低低地笑了一聲,伸手摘下帽子,陰暗的樹下都在這一刻被打亮似的,那月華般的皎皎容顏對喬遇露出溫和而無可挑剔的笑容。
“好久不見,喬遇。”
就足夠把喬遇擊倒。
剛剛沸騰又被強行冷卻的腦子滿是混亂,想說的話在喉嚨裡爭先恐後地擠成一團,最終被對方毫不遮掩的冷意梗在喉頭。
別這麽說,我不是故意那麽做的,好久不見,都是我不好。
該說什麽,哪句話好像都不對,她在生氣,再不說點兒什麽的話,她就要走了。
她好像……討厭我了。
只是冒出這個念頭就感到巨大的恐懼,像是生生吞下一團冰一樣,沉沉地墜入腹中,身體裡的冷和熱混雜著,讓人辨不清楚心的溫度。
啊啊。
喬遇閉了閉眼。
“……林傾。”
輕到幾乎無法被聽到的聲音,從唇齒間吐出,合著喬遇的顫抖,漸漸消散在空氣裡。
“林傾。”
但她很快又補上第二句,這次不止是聲音,連身體都肉眼可見地顫抖起來,雙手無措地握緊又放開,卻還是聽話地沒有移動。
“我……”
該說些什麽呢。我喜歡你,我很想你,我做得不對,請你原諒我。
都不是,都不是,在這之前,有一句話是該比這些話更早說出來的,像是一場蹩腳的儀式。
“……我回來了。”
是昭示著那場風暴在此塵埃落定,為那段糟糕透頂的時間畫上句號。
即使只是自我滿足也好,如果告別沒能說出口,那至少回來的時候想要有聲音。
馬路上遠遠有車燈打起的明亮燈光照過來,將兩個人的身影都拖成很長很薄的黑色剪影,然後就像是被潮水吞噬般,陰影重新爬進她們之間,悄然無聲。
林傾的眉眼被光打亮一半,喬遇沒有漏看,那一瞬間她交織著沉淪的眼睛,和並不平穩的表情。
兩年的時間裡,林傾好像飛速的褪去了高中生的影子,她長高了,也更瘦了,只是匆匆一瞥就漂亮的動人心魄。
“我、好久不見,我不是故意到現在才找你、對不起,我一直很想你——”
難以忍耐的話語像是被她那一眼放下了閘門,任由情感的潮流帶著它們奔湧而出。那些無人可傾訴的日子,那些日日夜夜獨自一人,裝作對想念視而不見的日子,總該在今天……
“別說話。”
於是未盡的話語就在這裡戛然而止,遵循她的戀人的宣判。
林傾的話語間帶上幾分不易察覺的顫抖,她用力握緊了手中的帽簷,緊繃著臉扭過頭去,略帶慌亂地揉亂了自己的頭髮。
“……你先別說話,喬遇。”
不自覺地放軟了聲調又重複了一次,她懊惱於自己輕易的動搖,卻沒有余裕去注意對面的人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
別過來,別說話。
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一樣,嘴裡含著一股鐵鏽的味道,怎麽吞咽都無法減輕半分。
明明她追尋了那麽久的人近在眼前,她卻不能走過去觸碰她,聲音也被剝奪了。好像只差一句“別看我”,她就算是被判了無期徒刑。
怎麽辦。喬遇覺得自己快要哭了。
第85章
等待的日子從來都不好過。
林傾自認為她對於這件事很有發言權, 畢竟在認識喬遇之後,她好像總是在等待。
最開始等喬遇愛上她,心意互通之後等喬遇解決滿意度的問題, 再後來就開始等喬遇回來。
她本不是一個擅長等待的人, 只是願意為喬遇破例而已。
她守著孤零零的一份記憶等了兩年——或許該準確的說是一年半, 畢竟喬遇離開的前半年多她還被蒙在鼓裡, 每日隻為某一瞬間的異樣感到疑惑。
如果能一直保持那樣一無所知的話, 可能會比現在幸福一些吧。
——至少喬遇似乎是這麽覺得的。
三步之外站著那個自以為是到讓人惱火的人, 林傾低垂著眼, 沒有去看她此時是什麽神情, 暗自為她能聽話的不靠近也不說話感到慶幸。
林傾很生氣, 林傾真的很生喬遇的氣。
單是不告而別這四個字,就足夠她在難熬的時間裡釀成一壺苦酒。
更何況對這人已經回來了這件事, 她竟然還一無所知。
沒有什麽比從旁人口中得知自己戀人的行蹤更會讓人感到冒犯的了。
該說是“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嗎, 林傾很快調整好被喬遇剛剛的不講章法擾亂了的心跳, 冷靜地開口問道。
“我有事想問你, 可以嗎。”
沒有得到回應, 林傾稍瞟去一眼,看到喬遇正在乖乖地點著頭,抿著嘴,對她的禁令執行的很實誠。
不敢多看,林傾一瞥之下就移開了視線,說道:“我問你答, 其他的話不要多說。”
“嗯。”
很快領會到這是準許她在被問到問題的時候說話的意思, 喬遇溫順地發出聲鼻音,聽起來完全沒有異議。但她越是這樣,林傾的心情就越是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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