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同樣,只要你說一句‘早去早回’。”
“那我哪怕是被放逐到天涯海角,也一定會回到你的身邊。”
語氣堅定地說著,林傾的戀人有一雙溫和的眼睛,裡面明晃晃的,隻映著林傾一個人的身影。
林傾緩緩吐出一口氣,開口說道。
“你說這已經是你做出的最大讓步了,那麽好吧,我也可以做出我的最大讓步。”
“這封信我現在可以不看,喬遇。”
林傾把那封信放到桌上,重新轉向喬遇,臉色很鄭重。
“你說要我的許可,我可以給你。”
“但是。”林傾話鋒一轉,目光微凜,“你說要在你很長時間不聯系我的情況下我才能打開——你在開什麽玩笑?”
她的怒氣後知後覺地湧上來,蹙著眉瞪向喬遇:“很長時間?你指多久?兩年嗎?”
“……不。”
熟悉的時間節點戳痛了喬遇,她神色稍黯,輕輕搖了搖頭,但還是沒有松口。
“我只是想說,會發生什麽無法預料,那麽至少要給我一點時間——”
“好啊,我給你時間。”
“就到我覺得你該回來了的那個時候為止。”
林傾笑了,笑意卻不及眼底,話語間沒有給出確定的期限,定的非常模糊。
“還有,你為了和神取得聯系,要去哪裡,做什麽,我都要和你一起去。”
“你離開前看到的最後一個人必須是我,回來的時候看到的第一個人也得是我才行。”
“我哪兒都不去,就在原地等你回來。”
“無論多久,喬遇。無論多久。”
林傾的聲音漸漸輕下去,兀自喃喃著,讓喬遇喉頭髮緊。
她腦中的系統已經萌生了要打退堂鼓的念頭,嘟囔自現在的生活看起來好像也沒有那麽危險,是否真的該讓兩個人都背上無法預測的風險來換取真正的自由呢。
喬遇知道林傾沒有在開玩笑,她的眼中燃著經久不息的火光,是略帶狂氣的偏執,是外表堅硬實際易碎的琉璃。
是只有她能看到的林傾。
“這樣啊。”
喬遇神色如常,點著頭應了,唇邊是溫和的笑意。
“那我得……給你找個舒服的地方才行,是不是?”
“……什麽啊,我可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
較真的戀人又要被她的插科打諢惹生氣了,喬遇笑起來,握住她的手,想了半晌後緩緩開口。
“好吧,我也想過——遲早是要帶你去的,這次就一起去的話也沒什麽關系。”
“去……哪裡?”
林傾疑惑起來,看到喬遇的表情變得有些落寞,垂下眼簾。
“——去見我的……奶奶。”
*
她們沒有耽擱太久,畢竟這是一件做不了太多準備的事,能做到的只有一遍遍地為自己做心理建設罷了,而心理準備向來是越做越慌的。
轉過天來,喬遇就帶著林傾出了門。
一路無話,驅車的終點是一片墓園。
她們並肩走著,在喬遇的帶領下停在一個墓碑前,墓前被打掃的很乾淨,擺的花束也還算新鮮,是時常有人來打理的樣子。
“……奶奶。”
與她在原世界時為奶奶做的安置並不相似,但墓碑上的名字都是一樣的。
無比熟悉的名字刺的她心中揪成一團,喬遇的聲音很輕,像是生怕驚動了老人家一樣,胸中那個已經接近落地的猜想呼之欲出。
這是她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到這裡來。
“對不起,奶奶,這幾年都沒來看你。”
喬遇蹲下身來,把手中抱著的新花束擺在墓前,喉嚨裡有酸澀滾成一團。
“我也是最近才意識到這件事……說真的,我不知道你看到我會不會開心,因為我——”
——我是喬遇,但又不是您知道的那個喬遇。
這句話在吐出之前被忽然梗在喉頭,無法說出口,像是有什麽無形的力量在阻止這些音節誕生在這個世界上。喬遇沒有再嘗試,稍稍閉了閉眼。
“我有了一個戀人。”
最後開口的時候她轉了話題,站起身來牽住林傾,戀人輕聲打著招呼,聲音輕柔溫和。
“我想帶她來給您看看。她很好,您一定會很喜歡她的。”
“您之前總是擔心我一個人會過得不好。”
腦中回想的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記憶,竟顯得恍如隔世。
喬遇的眸光閃了閃,釋然地笑起來。
“……但我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所以放心吧,奶奶。”
這些話其實是不該說在這裡的,真正該聽到這些話的人是和眼前這座墓碑下埋葬的靈魂同根同源,但在某個時間點分出枝杈,最終來到完全不同的世界的那個人。
“……走吧。”
於是腹中的話更多的梗在喉嚨裡,喬遇最後和林傾一起為墓前上了香,然後一起離去。
喬遇以為自己能夠坦然地面對在兩個世界裡都已經逝去的親人,但在離開墓園之後,她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回家吧。”
她的聲音裡透著寂寂的疲憊,語氣卻分外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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