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那樣的意思。”顧晏寒直直看著他，眼眸看著他的眼眸，一個沉靜的目光間，幾乎看進了他的靈魂裡，緩聲解釋。

蘇余咬了咬下唇，唔了一聲，又聽見顧晏寒說。

“我不敢有那樣的意思。”說話間，他靠近了一些。

蘇余抬頭看著他，聽他說的話忍不住挑了挑眉頭，目光嚴厲：“是不敢還是不想？”

顧晏寒看著他，那雙眸子還是那麽沉：“不敢，後果我承擔不起。”

蘇余一堆話全堵在了嗓子眼，刁難他的想法也化成了漿糊，顧晏寒的目光就這樣落在他身上，看得蘇余心砰砰的跳得很厲害。

顧晏寒說他承擔不起後果……這世上會有顧晏寒承擔不起的後果嗎，蘇余站在原地好一會沒說出話來，垂眼看見腳邊的氣球，抬起小腿，用鞋尖撥弄那顆粉色的氣球，看著它晃晃蕩蕩，輕飄飄搖擺擺的一路滾到腳下，踩在上面軟綿綿的，擠壓，下陷。

顧晏寒看少年凶巴巴又馬上偃旗息鼓的模樣，自然給他台階，寬大的手掌落在他柔軟發頂上：“先拆禮物吧。”

蘇余腳下頓時一松，那顆氣球恢復原狀，圓滾滾的蹦躂了出去。

禮物在角落裡堆成了小山，各式各樣的禮盒堆疊在一起，大大小小依次摞了上去，禮袋和一些盒裝的花束散落在周圍。

蘇余把盒子一個個拆出來看，有林佑他們送的，也有遠在A市沒辦法來參加，提前郵過來的，還有蘇家準備的。

蘇余看著蘇家送來的禮物，沉默了一秒，這些禮物比往年都齊全，被堆放在最不起眼的最下面，從外公到舅舅舅媽，蘇蒼，遠在外國的蘇雅柔，一人一份，都沒漏下，而且都送得都是很體面的禮物，看得出是精心挑選出來的。

顧晏寒在一旁陪著他拆禮物，一手歸納開那些扔在地上的盒子袋子：“不喜歡明年就不接他們的禮物。”

蘇余搖了搖頭：“還行吧，不要白不要。”蘇余知道，顧晏寒要是說不接他們的禮物，那麽他們的東西往後就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顧家，但是很多事不是一兩件東西就能決定的。

蘇余抬起頭，對著顧晏寒笑了起來，用故作嚴肅的口吻調侃：“我現在可是蘇董了，要做一個有格局的人了。”

顧晏寒看著蘇余臉上的笑容，那麽柔軟的一張臉頰，笑意盈盈的說著話，漆黑透亮的眸子底下卻是靜靜的，這小孩受夠了冷落，骨子裡也帶了冷性。

“你可以任性一輩子。”顧晏寒說。

蘇余一怔，看著顧晏寒，目光靜了許久，仿佛在思量這句話的重量，他知道自己可以任性，只是他在想一輩子這三個字。

想著便垂下了眼睫，惡寒的抖了抖肩膀：“我任性兩年也夠了，任性一輩子？那不是我媽嗎，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少年直搖頭。

顧晏寒看著蘇余眼底一層層不知不覺變化的情緒，只是沉靜的說：“那就任性這兩年，我護著你。”

說話間，蘇余拆禮物的手也沒停歇，拆出來的禮物都放在了一旁，驚歎的同時又給顧晏寒說了一下這些禮物的淵源，比如他和某位朋友說過大學之後想要學會料理自己的生活，當時那位朋友說畢業後給他送一套廚房餐具，不過當時說的是一人食那種單人一套碗碟筷杓的，現在發給他的是雙人情侶的碗碟。

簡約的瓷白色上有一些紅色的花紋設計，在瓷盤旁邊還有一串小小愛心，蘇余舉起兩個一模一樣的愛心餐碟：“你看，人家結婚的時候就會置辦這樣的全新餐具。”

瓷白的碟子在燈光下尤其有著漂亮的光澤，尤其是上面的愛心，在蘇余笑意隱隱的臉頰旁格外動人，顧晏寒看入了眼。

“很好看。”

收起碟子，蘇余開始拆最大的一個禮盒，也是一看就最難拆的禮盒，淺藍百合花紋綢緞的盒子，藍白色材質硬挺的紗絲帶極其有儀式感的穿插又穿插，最後在頂上聚集成一朵層層綻放內外堆疊的蝴蝶結。

把那一堆絲帶拆開，掀開盒子，最上層便是一張硬紙卡片。

希望余余你會喜歡———顧伯母

往下看下去蘇余忍不住驚訝：“哇……”

全套的海藍寶石鑲嵌的袖扣，領針，胸針，用來搭配淺色的衣服或者禮服最合適，還有兩枚對戒，簡約的鉑金指環設計出了一點小小的棱角，中間內嵌一粒通透美麗的海藍寶石，顏色統一，都是極其漂亮，萬中挑一的淡藍色，像天空，像大海，色度剛好美得動人心魄，純淨如盈盈一滴水。

蘇余目光看向兩枚戒指，目光有些疑惑的看向顧晏寒。

顧晏寒取出那兩枚戒指，一大一小撚在指尖：“這兩枚戒指，是我準備的。”

蘇余站在原地，想到顧晏寒之前送自己的那對設計簡約適合白襯衣的海藍寶石袖口，目光微動了動，呼吸發緊的看著面前的顧晏寒，看著燈光落在他寬闊的肩上，斜斜落下一片的隱隱投在自己的腳尖前。

海藍寶石代表著海洋，也象征著羅蘭風神一生忠貞於自己的愛情，所以藍海寶石又叫愛情之石。

顧晏寒指尖輕輕撚著那枚小一些的指環，面前的陰影散開，光肆無忌憚的漫了過來，顧晏寒矮下身，半跪在了他身前。

蘇余坐在禮物盒子上，看著顧晏寒握住了自己的手指。

“這是我們的訂婚戒指。”顧晏寒抬起眼來，眼睫下的目光沉沉的，深邃一片中有著一點光亮的等待。

蘇余手指愣愣的伸著，知道顧晏寒是什麽意思，他們已經結婚了，但這個結婚是法律上的那張證書，而不是他倆之間的關系，和失調症無關，和顧家的權勢，蘇家的危機無關，收下這枚訂婚戒指，此刻只是他和顧晏寒之間的事情。

蘇余艱難的咽下情緒，不知道為什麽感覺心情有點澀澀的，可甜意在心口化開，很快就上湧到了全身，他重重的點下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