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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鏑》狼鏑_分節閱讀_154
刺客跑出幾步,迎面便見一位青年從燕子溪的橋頭走來。那人頓時僵立橋邊,青年從他身邊走過,腳步穩定緩慢,連半個眼神也吝於施舍。

或是說,世間許多事情仿佛都不在青年眼中。他容貌出眾,一雙眼睛卻深潭般冰冷,腰上佩一把平平無奇的長劍,每一步似有千鈞之勢頭,衣角拂動,隱隱傳來與他氣質全然不符的的濃儼香氣,像是沾染錯了似的。

他先是走過了被嶽蓮樓斬首的那具屍體,眉頭一皺。再看見地上一連串血跡,順著血跡發現了嶽蓮樓手裡兩把長劍。

“這麽愛殺人,呆在明夜堂真是委屈了你。”青年開口第一句便指責嶽蓮樓。他聲音也是平平淡淡無起伏似的,靳岄眨了眨眼睛:但這句話裡的隱隱憤怒,卻十分清晰。

嶽蓮樓縮回了一直纏在靳岄肩上的手,介紹道:“小將軍,這位就是我們明夜堂堂主,章漠。”

靳岄此時才知堂主大名,見他人才利落,芝蘭玉樹,與身邊嶽蓮樓一比更是端方有禮,心裡早生出好感:“久仰章堂主大名。明夜堂一路護送靳岄,仁心俠骨,靳岄感激……”

章漠托著他手肘把他扶起,沒有受他的禮。

“不必感激。”章漠輕輕一笑,“是明夜堂在報恩。”他笑時親切許多,那雙眼裡的冷漠情緒也隨之消融些許。

陳霜幾步回到靳岄身邊,看著章漠,臉上是掩不住的雀躍:“堂主。”

“辛苦了。”章漠又衝他笑,“始終是你最可靠。”

嶽蓮樓:“……”

章漠知靳岄有許多話想問,示意他隨自己走到一旁。陳霜和嶽蓮樓緊隨而去,章漠回頭瞥嶽蓮樓一眼:“你跟來做什麽?自己殺的人,自己不清理?”

嶽蓮樓:“怎麽由我清理?明夜堂自會有人料理後事,不必我出面。”

章漠:“你不是明夜堂的人?”

嶽蓮樓張口結舌。章漠又道:“除了給我惹麻煩,你也學學別人,清理清理自己造出來的禍事吧。”

嶽蓮樓隻得回頭,罵罵咧咧地站在身首分離的屍體前發愣。

章漠與靳岄走到燕子溪邊上,開口便是一個令靳岄驚喜的消息:“明夜堂尋到順儀帝姬行蹤了。”

當日岑靜書與嶽蓮樓會面後離開梁京,一路往封狐城而去,但最終在封狐城郊外失去了蹤跡。經過明夜堂近百人細細搜刮尋封狐周圍,終於從一隊山匪口中問得:在岑靜書與隨從出現在封狐城外茶攤子前後,曾有一隊赤燕人也在附近出沒。

“……赤燕人?”靳岄驚訝道,“你是說,娘親隨赤燕人走了?”

“那隊赤燕人原本是在封狐城內經商的,常常城內外出入,不少人認得。因西北軍大敗,靳將軍又……城內許多異鄉人紛紛出逃。那赤燕人在城外茶攤落腳時與攤主聊過幾句,打算舉家搬回赤燕,再不到大瑀來了。之後在驛站,我們又尋到了赤燕人與你娘親先後入住的訊息。順儀帝姬旅途顛簸勞累,在驛站歇息時已經生了重病,那隊赤燕人給過她一些草藥,只是不知是否奏效。赤燕隊伍離開時,車隊裡有你娘親騎的那匹馬,驛站的人記得很清楚。”章漠說,“但既然是赤燕人帶走你母親,你便不必擔心。”

靳岄點點頭。

他自小便知道,順儀帝姬與仁正帝雖是兄妹,但她卻是一眾皇室帝姬之中最不受重視的。原因無他——順儀帝姬的母親,是赤燕國進貢給大瑀皇帝的赤燕妃。

靳岄從未見過自己的外祖母。這位去國離鄉來到梁京的赤燕女子,在生下岑靜書之前先後夭折過兩個兒子。在深宮中,她不被允許以異鄉人身份生下大瑀皇帝的兒子,而在她終於生出女兒後,又因難產而死去。

岑靜書對母親的回憶少得可憐,她只能從爹爹或者身邊年老侍女口中,零零碎碎地獲知這位異國美人的溫婉和堅韌,孤單與恐懼。

她雖為帝姬,宮中地位卻極低,吃盡了常人不能想象的苦頭。太子太傅謝元至在宮中給仁正帝講學時,曾給岑靜書等帝姬們上過堂。當時靳明照尚年幼,是十余位從官宦人家中選出的、專門配太子玩耍練武的孩子之一。他與岑靜書便是在宮中第一次見面的。

靳岄聽母親說過父親小時候的事情。靳明照小時候脾氣與現在十分相似,說話直來直去,不懂察言觀色,完全不討當時還是太子的仁正帝喜歡。那許多個陪讀陪玩的孩子裡,靳明照最不受待見。他卻善於自己找樂子,沒人與他玩,他便挖螞蟻、捉蟋蟀、掏鳥蛋,時不時拖著刀劍長槍,在角落裡有模有樣地揮舞。

靳明照受冷落,岑靜書也受冷落,在歇學的間隙裡,兩個孩子便大眼瞪小眼地呆站一旁,看別的皇子帝姬玩成一團。後來漸漸見多了,熟悉了,別人不跟他倆玩兒,靳明照就帶她一塊兒挖螞蟻掏鳥蛋,倆人還在宮裡頭點火烤螞蚱,把聖人最愛的一棵百年老桂樹熏得半邊烏黑。

靳明照那時候很矮,一丁點兒大的孩子,還沒有一支長槍的個頭高,卻會直截了當對她說:皇宮有什麽好的,天這麽窄,能跑的地兒也不多,你光哭有什麽用,住得不高興,那便跑唄。

大逆不道!誘拐帝姬!——岑靜書長大了才知道靳明照說的那些話是何等可怕。但她後來果真離開了皇宮,嫁給了當時還籍籍無名的小將領靳明照。皇宮中嘲笑她的人實在太多,她身為帝姬,下嫁得如此倉促潦草,還不如尋常宗姬更風光。

那時候靳明照還沒有清蘇裡的禦賜宅子,新婚不久便被調去西北軍。岑靜書不願留在梁京,執意隨他一起去封狐城。封狐城條件遠遠不及梁京,氣候食物更是難以適應,靳明照心裡萬分愧疚,總覺得對不住妻子。

靳岄記得母親也會騎馬。在封狐城生活的那幾年,偶爾的,母親也會帶他騎馬出城,在山裡、在草原上高高興興跑上半天。母親騎術高明,穩穩把他攬在身前,指著前方的雪山、草原,跟他說:這兒的天好寬敞,對不對?

很久之後靳岄才從父親口中得知,在他帶著新婚妻子抵達封狐城的那天夜裡,兩人騎馬在城外白雀關逡巡數圈。他問岑靜書是否後悔。岑靜書勒停了馬兒,又是驚訝,又是好笑,指著滿天的星辰與遼闊大地,也是這樣回答他的——後悔什麽?這兒的天好大呀。

“娘親腕上佩戴有一串金環,是取不下來的。那金環是外祖母的遺物,赤燕王族之物。”靳岄說,“難道是赤燕人認出來了?我娘親病情如何?可有更詳細消息?”

“染了風寒,又疲倦勞頓,驛站少醫少藥,幸好有那赤燕商隊的草藥。”章漠安慰道,“明夜堂的人已經出發沿途查問,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有消息,你莫擔心。江湖人不少仁人義士也在幫忙尋找,順儀帝姬一定能找到的。”

靳岄點點頭,充滿感激:“明夜堂大恩,靳岄願以命相報。”

章漠笑著擺擺手:“言重了,不必要。”

他略略低頭,抬手比劃了一個繈褓大小的形狀:“你怕是不知道,你還是個小娃娃的時候,我曾抱過你。”

靳岄一下瞪大了眼睛,連稍稍站遠的陳霜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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