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霜踟躕片刻,靳岄忽然拉著賀蘭碸退了出來。“青樓也沒什麽可玩的,”他又回到雨裡,“咱們不如去吃羊湯?上次陳霜找到一家新開的羊湯面店,特別好吃。”
陳霜知靳岄顧念自己的不樂意,遲疑一陣之後輕歎:“對不住,是我一直沒跟你們提過,我母親同樣是做這種生意的。家裡沒有男人,女人又不得出海打漁,為了活下去,只有開門接待海客。”
賀蘭碸認真看陳霜,與靳岄靜靜聽著。
“……我不喜歡這種地方,每每來到此處,我總是……很不舒服。”陳霜道,“你們去吧,我隨便逛逛就好。”
靳岄卻立刻攬著陳霜肩膀道:“不去了,咱們都不去了。今日我和賀蘭碸請客,咱們把上回那烤羊腿再點一次,我記得你喜歡吃的。”
三人牽牽拉拉往前走,嶽蓮樓輕輕落在他們面前,攔住了眾人腳步。
他先瞪了陳霜一眼,隨後才小聲說:“別走。我們來這兒是辦正經事的。春風春雨樓裡有一對雙生姐妹,是赤燕人。就是她們帶來了你母親的訊息。”
靳岄大吃一驚,陳霜也顧不得自己的別扭,忙道:“那咱們進去吧。”
嶽蓮樓一把拉著陳霜往前走,大手扣住他手腕,嘀嘀咕咕地教訓起他來。賀蘭碸和靳岄走在後面,春風春雨樓裡的人全都認得嶽蓮樓,見他帶來了三位俊俏男子,紛紛歡喜嚷起來,很快便有各色精美的姑娘粘了過來。
“你不覺得陳霜說的話古怪麽?”賀蘭碸忽然小聲問。
靳岄一邊阻擋無數伸到自己和賀蘭碸身上的光滑手臂,一邊問:“怎麽了?”
“他說他不喜歡到這種地方來。”賀蘭碸低聲在他耳邊說,“在北都的時候,他不是一直藏在回心院裡當奴仆麽?”
這點兒小小的疑問被兩人藏在心裡。嶽蓮樓要了個房間,熟門熟路,開口就道:“瑞草和瑞火空著麽?”
很快,兩位面貌、身材全都一模一樣的姑娘嫋嫋娜娜走進來。
靳岄大吃一驚:他立刻想起每年梁京燈節上,赤燕大象上坐著的異族女子。
赤燕人膚色略黃,雙目細長,眉梢高挑,自帶風情,又因赤燕炎熱,赤燕人衣著只求清涼爽快,與講究禮數、包裹嚴實的大瑀完全不同。瑞草瑞火行止坦蕩,胸口薄衣大敞,坐下後蹺起長腿,目光緩緩掃過他們面龐。
左邊一位對嶽蓮樓說:“厲害啊嶽蓮樓,帶來了這麽多俊俏哥哥。”
另一位又問:“他們喜歡男子還是女子?”
起先說話那位補充:“盡早說明,別讓我們像上次一樣白費力氣。”
嶽蓮樓狂笑不止,扭頭解釋:原來他帶章漠來過這兒,瑞草喜歡章漠,費盡心思去撩撥。章漠這人面皮薄,不好讓姑娘家尷尬,瑞草給他酒他就喝酒,給他遞葡萄他就接過來自己吃,但就是不說明。
最後還是嶽蓮樓抱著他啃了幾下,才讓瑞草白著臉放棄。
靳岄一直在細看這對雙生姐妹的裝束,插嘴問道:“你們頸上的銀環,還有上臂的臂環,跟我在赤燕象隊裡看到的十分相似。”
瑞草笑問:“你認得出來?”
靳岄:“我外婆是赤燕人。雖然母親和我都沒見過她,但母親看過許多赤燕的記載。能坐在赤燕大象身上的少女和少年,全都經過精心挑選,一是童男童女,二是血脈、生辰年月與赤燕傳說相符。大象在赤燕被稱作聖象,不是人人都可以騎行觸碰的。你們頸脖、上臂的銀環刻有了赤燕神鳥白梅燕,不可輕易摘除。”
瑞草與瑞火很是驚奇:“你真厲害,這都能看得出來。”
靳岄欲言又止,賀蘭碸代他問:“既然是童男童女,怎麽在雞兒巷做起了生意?”
瑞火托著下巴長歎,翹起長腿晃蕩:“這個哥哥說對了,大象在赤燕被稱作聖象。我們這些人,命運與聖象相連,聖象死了,我們也要陪葬。”
瑞草接話:“誰都不想死,既然這樣,只能逃到別處。”
靳岄和陳霜幾乎同時出聲:“仙門……?!”
兩張漂亮的臉露出一模一樣的笑容:“對,死在仙門關的那頭象,就是我倆要侍奉的聖象。”
作者有話要說:
故事之外的故事:
章漠和嶽蓮樓去春風春雨樓,回來之後秘密叫來沈燈。
章漠一邊擦臉一邊下命令:去調查春風春雨樓的人。
沈燈:……春風春雨樓女子54人,男子23人,所有人與嶽蓮樓之前都素不相識,沒有來往。截止今日,嶽蓮樓一共去了春風春雨樓14次,一般是吃酒,聽曲,看姑娘跳舞。他點過男人,但又嫌他們長得不夠自己好看,最後多是跟姑娘們玩兒在一塊。其中又數瑞草、瑞火、海蠣子三位姑娘與他最為熟悉。瑞草瑞火是赤燕人,海蠣子瓊周人,約二八年紀……
章漠:等等。你一早就調查過了?
沈燈:嗯。從嶽蓮樓第一次去春風春雨樓開始。
章漠:為什麽?他是不是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