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他就在去皇宮,當著滿朝文武呈交這篇祭文的路上。
正苦惱的思考著,這時候馬車停了下來,“小聖人,皇宮到了。”
周複禮深吸了一口氣,壓製心中的慌亂,讓輕微顫抖的雙腳保持平靜。
然後用手捏了捏臉,捏去了臉上的焦慮,捏出了一副雲淡風清,波瀾不驚……
捧著一個盒子,走下了馬車,盒子中裝的就是他準備上呈的能感動上蒼的祭文。
走下馬車,周複禮看了一眼頭頂的太陽,陽光斜照,上朝點卯時間早過了,但對周複禮來說,這個時間“正好”。
然後向皇宮走去。
今日的朝堂,又或者說最近的朝堂之上都籠罩著一股壓抑的氣氛,大晉的百姓每天擔心蝗災的事情,朝堂之上又何嘗不是,百姓只是擔心吃不飽飯,他們還得擔心暴民四起擾亂江山社稷。
周複禮在一個當值的公公的帶領下,輕聲的走進了金殿之中,站到了自己的位置。
朝堂上的百官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遲到的周複禮,也沒有露出什麽意外的表情,因為周複禮早就讓人給當朝左相,也就是他的恩師告了假,今天因為整理祭文的原因,會晚些上朝。
在百官眼中,周複禮還是那個頭髮沒有一根雜亂,衣角沒有一絲皺紋,做事一絲不苟,飽讀詩書文采驚絕,長相端正的小聖人。
這樣嚴謹的周複禮,不免讓壓抑了一上午的百官眼中露出一絲讚許的目光,如欣賞傲立寒冬中的一株寒梅,也只有他們大晉才有這樣傲雪凌霜的人物。
當然這種讚許的目光也僅限於百官之中,不包括坐在最上方那位。
周複禮從一走進金殿,就感覺一道灼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稍微抬頭,就看到龍椅上稍顯青澀的大晉小皇帝司馬煜,以及小皇帝眼中滿眼的桀驁不馴和惡狠狠的目光。
一位桀驁不馴的小皇帝,一個固執死板以聖人為準則的老師,之間的矛盾和衝突不足為外人道。
反正周複禮覺得,就算他這次能僥幸不露餡活下來,以後肯定也會被這小皇帝玩死,他記得不錯的話,以前那個沒有心無所畏懼的機器人周複禮,每天上課能訓斥對方一個時辰。
小皇帝身世比較坎坷,從小在市井長大,直到太上皇病重才接回這唯一的兒子,身上的毛病的確多了一點,比如睚眥必報的“好習慣”。
哎,一手好牌打得稀爛,周複禮心中不由得感歎,他目前的艱難處境可不僅僅是一篇退蝗蟲文那麽簡單。
事已至此想這些也沒用了,先過眼前這一關吧,手緊了緊裝有退蝗蟲祭文的盒子,是死是活在次一舉。
第2章處變
如今剛好初春,朝堂上都是關於春耕的事情,督促各地官員莫要耽擱了農事。
周複禮來的時候,今日的朝政基本都處理得差不多了。
才站到自己的位置,文臣一列最前方,一個看上去有些消瘦的青須老者撫著胡須滿臉笑意的說道,“既然克己來了,就快些將退蝗蟲文呈於陛下,春祭將至,耽擱不得。”
周複禮,字克己,出自《論語·顏淵》中的克己複禮,天下歸仁。
說話的清瘦老者是當朝左相王雍,也是周複禮的恩師。
王雍桃李天下,最滿意的學生就是周複禮,每次看到這個文采斐然風光霽月的學生,臉上笑得跟朵花一樣,不知道羨煞了多少人。
周複禮將手上的盒子打開,露出裡面的一張卷起來的折子,已有當值的公公前來取折子。
周複禮的身體都僵硬了,哪怕下定決心直面問題,但事情臨頭的時候,整個身體都不受控制的緊張,如果不是盡力控制,他肯定都心慌得抖起來了。
因為這折子上的內容根本不是什麽退蝗蟲文,他這幾天也嘗試寫過,但除了因為手抖將墨星滴在了紙上,連一字也沒有寫出來。
這不過是周複禮以往練筆時謄寫的詩文。
但是死是活,也看這張折子了。
周複禮的眼睛一刻也不敢離開公公手上的折子,緊張得手心冷汗直冒。
當值的公公雙手捧著折子,舉過頭頂,謙卑地呈給龍椅上的小皇帝。
此時,金殿外的陽光剛好斜照進來,照在小皇帝司馬煜的身上。
不得不說古代建築其中的講究一點不比現代差,比如現在所處的議政的金殿,每日這個時候陽光就會照在龍椅上,讓龍椅上的那位看上去更加的尊貴,被群臣膜拜,金殿這麽修建的原因,無外乎是一種鞏固皇權的手段,皇權天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