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個想法,做出什麽都不為過。
薛開潮身在此位,被人覬覦,難免遭到嫉恨與暗害。然而李菩提的話就厲害了,竟是直指薛家自己人中出了內鬼,否則何以一擊不中,竟然敢再二再三的追殺?未必是喪心病狂,恐怕他早前受傷一事,也都被人知道了。
當時被擊中後,刺客雖然被當場格殺,但在場的人不少,都是薛家的人。
薛開潮母親早亡,父親不理事,按理來說,再名正言順的繼承順序也會被打亂。然而他生下來就有靈氣繞體,肉眼可見,幾乎那時候就定下了令主之位。薛家人就算心中不服,隻好暗中使勁。李菩提質疑有人和孟家勾搭,也不是平白冤枉人。
二人此前就已經有共識,室內沒有留人,舒君也被打發出去,守門的又是自己人,說話是很隨意,也很直白的。
李菩提家裡人口比薛家簡單,這一代本家嫡支子嗣不多,她生下來就有靈體伴生,和薛開潮幾乎差不多,一向被寄予厚望。家裡也並不將她看做尋常閨閣女郎,近些年望門寡後才深居簡出,擺出清心寡欲的模樣。
然而即便如此,外間人也知道李家令主是多病身,李家女君才是真正的話事人。
她在家中也修煉出一種寂靜冷淡,心平氣和端坐不動是一副美人圖,或許低眉一瞬還有點清愁,然而一旦開口說話,就聽得出剛硬強悍。
在薛開潮面前更是霜雪般肅殺逼人。
雖然語義凜然生寒,但李菩提做出的姿態卻安閑,臉上也不露端倪,甚至含著一種冷冷的淺淡笑意。這是為了叫外面守門的人不要看出端倪,免得生事。
薛開潮習慣了她直入主題的說話方式,很快低聲接上,卻不見一絲多余的情緒:“我知道了,回來前就猜大概是這樣。不過你也知道,薛家的事,你不好插手,我總要問過父親。”
李夫人雖然知道,但也隻好裝作不知道。她是外人,在自己家裡都有諸多掣肘不能盡情施展,外人看來是真正的話事人,到底上面還有父親和兄長,盡到提點警示之能,讓薛開潮小心提防,也就是了。
薛開潮已察覺了外頭的風雲變幻,心事不止在自己被刺殺,修真世家恐怕要生亂一事上,於是放下這個話題,淡淡的對李菩提道:“更重要的事還有一件,如今二位女帝已經年滿十七,按理來說,大婚和親政就該安排,現在卻沒人提起,你我又該怎麽抉擇?”
不料他居然一開頭就提起這個,李菩提訝異地看他一眼,心生幾分警惕:“為何忽然說這個?這些事又與我們何乾?當年朝廷拿號令天下修真人士的權力來換,讓兩家令主同意從此之後不要爵不要官,名義上仍然是護國第一人,實際已經不算朝中之人了。現在要插手這個,恐怕不應該吧?”
薛開潮似乎並不是真心提議,被駁了也不生氣,反問道:“那依你說,我們就袖手旁觀?”
令主也好,仙門也好,名義上都是為了國家鞠躬盡瘁,護法才是最大的職責。凡塵俗務本不該插手。何況當年皇帝與令主達成共識,各退一步,一個放棄了對修真世家的管制,全都交給令主,另一方就放棄了俗世名利,從此退居山野。
如今皇權式微,朝中黨爭不斷,局勢就又生出變化。原本官僚黨爭,皇帝居中調停製裁,現在皇帝已經無能為力,黨爭自然愈演愈烈。其實以薛開潮來看,朝中大小官員,未必不想重新將超然物外的令主拉下來,重新納入自己這個俗世體系之中。
原本政鬥就已經足夠激烈了,要是再添上親政這一把柴,鼎中之水就會徹底沸騰溢出。未必無人料到這樣下去總有一天局勢會整個崩塌。薛開潮有此一問,就是看到未來令人不安。他固然可以雷霆手段肅清修真世家蔓延的這股不正之風,然而要伸手到俗世裡去,就沒有這麽簡單了。
要是不伸手,將來天翻地覆,自己也要遭到反噬,要是現在就管,眼前的阻礙卻實在太多,甚至有時候,李菩提也算是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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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姐姐出場惹!
第10章芍藥香談
二人都沉默一瞬,片刻後,李菩提道:“我知道了。其實如今也不是沒有人朝中之人找上令主的,你這裡雖然我不知道具體情形,但猜測也不會少。他們明面不提親政之事,心裡其實早就有所提防。別說臨朝親政,我看……就連談論婚事都難。你既然問了,我也少不了問回來,李家在朝中雖然有人,但一想中正持平,不曾有所偏向。你呢?”
說著抬頭,用刀刃般鋒利清澈的目光看住薛開潮。
又是女帝,又是雙生,從前沒有訂婚,現在要找到兩個皇夫未免太難,又沒有人來主持,她們自己在深宮多有掣肘,也不好動作。既然沒有成婚,親政就更無從說起。這些事在二位女帝,自然是迫在眉睫,關乎性命的大事,在他們二人,隻算運籌帷幄中要考量的一個變數。
感同身受是不能了。
薛開潮就說:“我不在乎,於我又有什麽關系?”
雖然說得冷漠,可也是實情。朝中無論怎麽動蕩,在李菩提看來都和二人關系不大。自從退出朝政不再過問政務之後,令主兩家和朝廷的關聯就越來越少,現在已經只剩下名義上的君臣之分。然而現在都遇上了亟待處理的情況,他們自然是先顧著自己。
一日不肅清仙門,薛開潮就一日不能安寢。但皇帝不親政,於他又有什麽妨礙?
李菩提也不再多說,轉過念頭,也不再想這件事,倒開玩笑:“女帝的婚事你不在乎,如今卻有一人的婚事,你一定在乎。”
薛開潮微微訝異,目視於她。
美人輕聲笑道:“郎君還未定親呢,看上你這乘龍快婿的人可就太多了。你自己反而不知道麽?托我的都有。”
正經事才剛說了幾句,薛開潮沒料到她又開起玩笑來。二人姊弟般相處來往,彼此之間更早統一了意見,是絕沒有男女之情的。正因從沒有過可能,反而提起這種事彼此都不尷尬,薛開潮就說:“我不談婚論嫁,不也方便了阿姐?你是世上最清楚我的人,不用問我心裡當是明白的。”
李菩提聞言,就露出個狡黠的笑來,道:“是,是,我承你的情。”
她自從進來,就表現出一股隱隱的傲然,現在忽然露出狡黠神色,反倒顯得年輕俏皮許多,實在很美。
自從薛開潮堂兄死後,李菩提本人並無再嫁意願,家中卻一早取中薛開潮,要將女兒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