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薛開潮大概是沒有什麽客氣話要說,一個只寫了兩張紙,另一個也就回了一張紙,頃刻而就。晾幹了之後就交給舒君帶走了,他走的時候李菩提站在簾幕之前看著他,容貌照亮昏暗天色,眼底深處燃燒著寂靜的火,雖然裝扮家常,並不耀眼,但整個人其實比舒君和她初次見面更明亮。
近些天她的日子顯然也不好過,整個人看起來都很疲憊,可卻比平常更奪目幾分,也不知道是為什麽煥發了光彩。
舒君告辭而去,走到門口還忍不住回頭。
她本是很好很好的人,在這寂寂庭院就像是燃燒的燈燭,大概仍舊是舒君見過的最美的女人,就算是沒有傾慕她,也總忍不住多看兩眼。
何況知道薛開潮根本無意和她從聯合到聯姻,不知道怎麽回事,舒君對她的善意反而更多了。
自李家出來之後,舒君又去了薛家。
他這一趟十分忙碌,多半都是薛開潮沒有吩咐的事。
那個小道童,其實舒君還記得。他不見薛開潮提起,自己倒是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回了薛家也不急著去找留守的幾個侍女,反而到薛鳶那裡四處尋找那個小道童。
如今薛家本家是沒有什麽小孩子了,所以也不費什麽勁。舒君剛爬上牆頭,就看到那小道童一身簇新的衣裳,呆呆坐在廊下望天。
小孩子長得喜慶可愛,何況眼神澄澈明亮,一看就是沒有心機的單純模樣,舒君知道薛鳶大概是要拿他取代薛開潮,至少是做個過度,來的路上就忍不住起了殺心。
反正他如今也早忘了自己究竟染上了多少人的血,不是人人都有罪的,所以多一個無辜的又如何?
只是看著那雙眼睛,他又下不了決心。
說到底,只要他夠乾脆,將薛鳶了結得無聲無息,這個孩子又能做些什麽?好歹也叫薛開潮一聲師兄,將來他的事跡敗露了,一定是不能活命的,留著這個孩子,就算給薛開潮添些麻煩也好,總不至於只顧著想舒君這件事。
雖然不能見到自己死後的事,但舒君也能猜到一兩分,於是就收斂了殺心,在牆頭看著那孩子呆呆地坐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一會就掉下淚,嗚嗚咽咽的哭起來。
起先這院子裡沒有人聲,只有四下布置的玩具,他一哭倒是出來好幾個人,都是漂亮且溫柔的女子,年紀小的也有,年紀大一點的也有,都上來哄他。
小道童顯然不是會鬧脾氣撒潑的性子,只是哭著叫師父,看樣子嗓子還沒好,仍然很沙啞。
舒君心裡又是一軟,想他畢竟還小,這樣子簡直和自己無緣得見,而薛開潮或許也根本沒有過的孺慕一模一樣,更覺得他可憐。
薛鳶布置得如此精心,越發顯得他是有所圖謀,舒君一面心軟,一面臉色冷硬,看了一陣就要走了。
卻見那孩子一被人哄就立刻不哭了,將侍女們都勸走了,低著頭揉搓自己的袖口,喃喃自語:“師兄……師兄什麽時候來……”
居然還想著薛開潮。
就算舒君是薛開潮的枕邊人,更是他的私人,也不免心裡嘀咕,這道童居然還知道親近薛開潮,真是膽子夠大的。
順手從袖子裡掏出一隻紅橘子,端端正正扔進小道童懷裡,舒君頭也不回的順風溜走,去薛鳶的書房走了一趟。
那小道童捧著橘子發愣的時候,舒君已經在薛鳶的書房聽見了一場密謀。
如今薛開潮不在家裡,他說話做事無人置喙,自然也不用多小心了。
“如今那聖骨也是時候開封了,藏了七八年,也不算我枉費心機,千辛萬苦的弄來。”
呵,屠殺全村,可不是千辛萬苦麽?薛鳶這些年來做的事,哪一樁不是為了不讓自己枉費心機?就但願他不是白費功夫好了,最好頭比自己的刀還硬。
舒君心裡冷笑一聲,已經將他當做一個死人,也不再聽下去,轉頭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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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複部分已經替換啦,請大家注意查收。這次實在是眼花手抖,完全沒有注意字數……我知道錯了……(小舒你……唉,你要走火入魔了哦,你知不知道?)
第85章真龍之劫(閱讀前請先看看上章已替換內容)
舒君回去的時候除了李菩提的一封信,還帶著一顆充滿了殺意和決絕的心。他絲毫沒有察覺自己身上的氣息已經開始不對勁,薛開潮卻看一眼就懂了。
薛開潮也算是狠心的人,看他這幅仿佛被大雨淋濕的樣子,終究忍不住遲疑了一瞬。
舒君似乎累壞了,並未察覺他的神情有什麽異樣,走到他面前掏出信來遞給他,就跪坐下來,把頭靠在他膝上,合上雙眼低聲叫:“主君……”
薛開潮接過信卻不忙著看,伸手先是摸摸他的頭:“怎麽了?”
舒君有千言萬語要說,卻不能說,張了張嘴,終究還是說了不相關的事:“我見到先令主那個弟子了,看他獨自一人孤苦可憐,難道就真的不管了嗎?”
他有自己的考慮,覺得薛開潮身邊有個師弟在也好,總比孤身一人要好。薛開潮也還記得父親將師弟托付給自己的事,聞言摸摸舒君的下頜,並未否決:“現在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