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如此安之若素,對圍獵自己的大軍視若無睹,再胸有成竹堅信薛開潮一定會死在這裡的人也不由心中打鼓,又有些後悔。
仙門中人或許盼著法殿坍塌令主墜落很久了,但在凡人眼中令主畢竟還有十分崇高的地位,近乎真神。他們親眼見到他本來就兩股戰戰,再想到要殺他,薛開潮尚未真正動手他們就有退縮之意。更何況他站在大軍之前面不改色,行動如常,風姿更是令人折服,像一枝寒意凜冽的白梅花?
然而隱在後面坐鎮指揮的人是不會任由場面繼續沉寂下去,給薛開潮更多的機會以冷漠無情崖岸高峻的風姿氣度嚇唬更多人,直到士氣衰竭的,很快就一層層傳令,嚴命出擊。
士卒是準備來最後圍殺的,畢竟冷箭也有出其不意的效用,蟻多還能咬死象。
最先出擊的自然是躍躍欲試要斬青麒麟揚名立萬的仙門弟子。
一道快得只能看見殘影的身形兔起鶻落迅速襲來,薛開潮正以兩條絲帶挽起寬袖,方便動作,在青麒麟猛然出現在面前的同時騰出一隻手來帶起一陣卷著雪花的柔風,將女帝送回殿內了:“既然還想活著,就逃吧,不要留在這裡看戲。”
殿門轟然合上,一道隱隱的冷光在雕花折門上流動,如同一泓水。
薛開潮挽好袖子,隨手提起方才釘在地上的驪珠劍,已經吐出雷霆殺死那個偷襲者的青麒麟緊緊跟上。劍如秋水,人如寒霜,薛開潮抬起手腕看一看劍尖的一點寒芒:“好了,人都到齊了,那就不要浪費時間,開戰吧。”
他說完這句話,四下一靜,隨後是滔天巨波霎時卷起,白沫紛紛兜頭澆下。
宮牆上一聲號令,場地開闊的箭樓上密密麻麻不知道安排了多少的弩箭弓手紛紛放箭,鋒鏃如雨,盡數撲向孤零零站在大雪中一身黑衣無比醒目的薛開潮。
一輪箭放完之後,也不管是否中的,群雄爭先紛紛上前,全都衝向薛開潮和青麒麟,喊殺聲起。
宮城高高的圍牆外,一道黑色的人影無聲掠下,如一道白虹劈開陰霾,將圍攻的人群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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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親友吐槽女帝:其實我覺得他倆政治聯姻做怨偶也很帶感,可惜了,小薛不要退而求其次,也不要勉強。過一會又說,可是她勢力太弱了,不想當皇帝也不喜歡她,沒有理由和她政治聯姻啊?(越說越慘)薛開潮是真的對她無感,對人和對她的處境和可以利用的地方都無感。所以感覺自己是做好事對人家說實話,其實把人家差點氣裂了。畢竟你說這些話,約等於沒救了,等死吧,告辭!你要是華佗現在已經被砍了。
第64章白骨如龍
那輪箭鏃都被青麒麟擋住,在一面無形的青色透明幕牆上撞成兩半,叮叮當當跌落在地。而薛開潮就在此時提劍上前,踏著一地箭鏃正面迎上滾滾人潮。
他自然是發現了那抹人影,但前來圍獵的他的人卻在接戰之後之後發覺,頓時陷入苦戰。
他們一交上手就發現薛開潮並不像自己人從各個渠道探知的那樣虛弱,如果不是靠著人海戰術包圍輪戰,每個人都不覺得自己能從他手下活命。而後來悄無聲息加入戰局的那個人穿黑衣戴帷帽,面目被嚴嚴實實遮擋,手中武器也很平常,不凡的是他的攻擊性,咄咄逼人,絕不退後。
發覺了被圍在人群中的兩個人都試圖向對方靠攏之後,圍獵者迅速轉換策略分頭作戰。他們都知道決不能任由這兩個人匯合,否則勢必更加艱難,於是紛紛阻攔,將兩人分別圍起剿滅。
能進入長安參與這場圍剿的人不一定都來自於親近朝廷和朝臣狼狽為奸的那些門派,但他們一定都恨薛開潮入骨,覺得他的存在擋了自己的路,而令牌耀眼奪目,更是令人妒恨。
這一點倒是和朝中許多人的觀點不謀而合,在其位不謀其政就應該被掃除,而不配合他們大概就算不識時務,屍位素餐。
薛開潮如是,許多早已被清掃的人也如是。
正義本來就不曾掌握在誰的手中,大家只是混戰罷了。
驪珠劍鋒利無匹,青麒麟神擋殺神,口中吐出雷霆萬鈞,足下隱現蓮花千朵,幾乎無人能夠近身,偶爾罡風吹起薛開潮垂在肩上的頭髮,就算是厲害。這本來就是一場鏖戰,圍獵的這一方豁出去損兵折將,為的就是耗乾薛開潮的靈力,慢慢將這隻青麒麟一刀刀劃爛放血,最後斬下頭顱,好贏得歡聲雷動。
他們都是亡命徒,見到自己人的血也會格外興奮,對薛開潮的恐懼在發現他們能夠成功包圍薛開潮而讓他根本無法突圍和援助者會和之後,很快化作狂喜,似乎已經看到薛開潮倒在眼前。
今夜宮城封閉,無人得出,除非決出勝負。全城都聽得見這裡的殺聲震天,無數人驚起披衣開窗眺望,而宮城巍峨卓然高立,似乎在殺伐之外已經死去,寧靜非常。
女帝被送進內殿之後愣了片刻,似乎不相信前一刻還還在冷酷無情宣告自己活該去死的人這一刻又保全了自己,甚至堪稱溫柔。她試圖去推門,卻發現根本推不開,於是從宮殿後門而出,登上了附近最高的一座仙樓俯瞰。
下面是一場出盡絕招的戰爭,而她直面血腥氣,幾乎戰都站不穩,越是用力去看,越是甚至連薛開潮的身影都分辨不清。
他居然並沒有用驪珠劍召喚神龍的殘影,用這柄神兵利器就和用普通刀劍一模一樣。那頭青麒麟時隱時現,飄忽無常,鳴聲清亮,一人一獸配合默契,在千萬人中不落下風。
女帝抬手按在胸口,默默無語。
她看上的確實是天下獨一無二的人,但這個人根本無意於她。
正失魂落魄間,身後忽然傳來一股大力,扯著她的衣袖將她拉倒在地上,緊接著是壓低的呵斥:“你瘋了?!站在這裡做什麽?想死啊?”
雖然女帝的地位尷尬,但能夠如此呵斥她的仍然只有一個人,是另一位女帝,她的姐姐。
委頓地坐在地上的妹妹不說話,只是抬起頭含著淚光看著姐姐。
她的姐姐終究不忍心,伸手將她拉起來,二人一起蹲在仙樓欄杆下,就像小時候躲避囉囉嗦嗦的侍女,老師,還有雖然不曾真正對自己說過什麽話,卻讓她們都很忌憚畏懼的“相父”一樣。
妹妹含著淚撲進姐姐懷裡,眼淚簌簌往下掉:“姐姐……他……他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