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端之上響起的鍾聲,悠遠遼闊,連綿不絕。與此同時他身後有一股強勢且肅殺的力量,清晰而巨大,如同一輪金色的太陽冉冉升起。
令牌。舒君回頭看去,正好目睹李菩提面無表情伸出雙手,十指微勾,輕輕念出一句什麽咒語,空氣中每一絲遊移的力量都被她牽動,一面潔白如玉,形狀****的鏡子自內殿冉冉而出。
所以這就是令牌?
那柔潤的光輝並不像是傳說中肅殺殘忍的白令。
舒君微微睜大了眼睛,外頭的薛家人發出一陣雜亂的聲音,李菩提的父親正闖進門裡,而李菩提……
她在伸手握住那塊令牌之前回頭看了一眼,神情或許脆弱了一瞬間,但隨即怨恨席卷而來,讓她在父親抓住自己的前一刻緊緊抓住了那塊令牌。
雲端的鍾聲共有二十四聲,緊接著是黃鍾大呂奏響仙樂,昭告天下新一任令主已經產生,一切都無法改變。
李菩提一手拉起鬥篷遮住自己的臉,同時在任何人抓到自己之前狂奔而出。舒君對這急轉直下的發展毫無預料,但又覺得十分解氣,見有人立刻要圍上去,自己瞬間殺出,幫李菩提斷後。
他以前聽說過,繼任令牌之後有一瞬間的力量暴漲,之後會進入虛弱期適應令牌,對於現在的李菩提,除非她死,否則令牌不能再次出現。任何人想要令牌,最好是趁著這個虛弱期殺死她。
但舒君不想她死。
或許是因薛開潮一定不會願意讓李菩提死掉,又或者是舒君在某種程度上同情且尊重李菩提,所以他從藏身的房梁上一躍而下,貼地扔出兩個在黑市裡買的暗器,一陣嗆人的煙霧騰起,而舒君自己在這濃煙之中無聲掠出,緊追著李菩提離去。
她禦風向西方而去。
舒君跟上她還不太費力,到了城郊一座破廟,李菩提才停下來嚴陣以待,眼中是破釜沉舟的鐵硬決心。
她發現是舒君,眼中閃過一絲迷茫:“怎麽是你?”
舒君無法回答她這個問題。
李菩提卻給了他一個原因,她很快就自己想通了:“雪波臨走的時候留下了你?他早就料到會有今天?這個喜歡操縱人心的混球!”
放在從前李夫人不會說這種沒用的話,但現在也不是從前了,甚至李菩提已經不再是李夫人。她被氣得夠嗆,也不必保持那一套高門貴女的禮儀,見舒君站著不動,自己率先脫了鬥篷鋪在地上的乾草堆上盤腿坐下來,長長吐了一口氣,示意舒君也坐下來。
“看在你是他的人的份上。”李菩提隨手挽起松散了的鬢發。
舒君坐在她身邊,默然無語,任憑她把自己當做薛開潮留下來的人。兩人相對無言,好一陣子舒君才乾澀地開口:“夫人如今還有什麽打算嗎?如今您已經是令主,李家想必過一段時間就能接受……”
李菩提搖頭打斷了他,聲音極低:“我不會回去了。”
她大概也是沒有什麽人能夠傾訴這些,坐了一陣,目光茫然地從破敗的神像轉到了舒君臉上,笑裡帶淚:“我為李家傾盡所有,但對他們來說永遠不夠。你今天應該也聽到不少了,在他們心裡我還是個人嗎?即使是我的父親,也覺得我是女人就低人一等。”
舒君蹙眉:“可是早在幾千年前,就有了女令主了,這樣拘泥又有什麽意思?”
李菩提搖頭:“李家沒有。我父親是個拘泥的人,我有這種想法對他就是大逆不道,何況我實在看不出來還有什麽值得我挽救的,這個家,我還有什麽好眷戀的?多年來叫我不求名利的維持兄長的地位,我做了。可是叫我替他生個兒子,我……我做不到。”
舒君睜大了眼睛。
俗話說交淺不言深,但此時此刻冷雨淒風,好像也沒有什麽人能聽李菩提這一席話了,舒君隻好不自在地聽著她說。
李菩提沒有流下眼淚,但卻疲憊至極。
她說:“有件事,我一直不知道對誰說。你知道了,至少也就只有雪波知道,也還算好。”
舒君立刻察覺這事恐怕不小。
“十年前,我奉命出行,往洛陽去代替兄長見那時候的青令令主,薛家世叔。回來後,我父親告訴我,我的未婚夫死了。”
她聲音顫抖起來,舒君露出同情的表情。他已經猜得到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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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菩提姐姐啊。對了,明天不更哦,休息一天。
第92章行路之難
李菩提的未婚夫曾經是薛家的青年才俊。那幾年不太平,死個人是很平常的事。舒君也只聽說過,具體如何並不清楚。而看李菩提的表情,這件事應與她的父兄有涉了。
殘害薛家人或者殘害自己的女婿,他們也做不出來,做出了也難免不能免於麻煩,畢竟不能完全避過人的耳目。
但為了別的事看著他去死,卻是很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