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仍然懸掛在半空,警戒的同時將部分注意力放在舒君身上,見幽雨敷好藥後退開,這才飄然從樹上落下,嫌惡地一腳踢開一具沉甸甸的屍體,站在了地上:“咱們走吧?”
畢竟目的尚未變化,這些攔路鬼解決後,還是要去探尋真相的。
三人於是再次整合,準備繼續向前進發。
山林裡月光如水,柔柔鋪在地上,雖然打鬥的那一片林子已經變得慘不忍睹,但其他地方仍舊是高天明月照幽林,拿來飲酒唱歌也是適宜的。
然而方才那白色霧氣終究未曾散盡,不絕如縷隨身而動,死死跟緊了這三個人,纏繞在膝蓋以下。
不用多長時間,他們就都發現了。
彼此對視一眼,越過一座山坡,見已經靠近了那片房子,幽雨反而放慢了腳步:“事有蹊蹺,我們若是過去,難免要驚動裡面的人。”
這時候那片建築之中燈火已經熄滅了,看來殫精竭慮控制情況的人也得休息。
已經近在咫尺了,幽夜很不甘心:“後面那動靜不小,如果我們引開它們,還不曉得怎麽回來,不如分頭行動?”
這原本也是合情合理的提議,幽雨卻略微遲疑,豎起耳朵向身後傾聽,隨後臉色沉肅,對幽夜道:“你聽。”
舒君的感官也敏銳,仔細聽去隻覺得清涼夜風裡有鼓蕩不休的嗡鳴低吼,令他十分不安。方才那一群雖然數量眾多,但畢竟都不太凶殘,料理乾淨很輕松。
這一些卻似乎不同尋常,就是纏著人腳的白霧也更濃稠了。舒君忽然道:“我腳底發涼,已經都快麻木了。”
在場三人都是命硬的人,對於凶殘鬼魂並不如鬼宗弟子那麽敏銳,能夠輕松分析情況。但已經到了這一步,修為最淺的舒君就有了示警的作用。
幽雨從腰間掏出一把符咒迎風甩開,見張張符紙在空中豎起烈烈搖動,隨後盡數被忽然火焰般躍起的白霧打濕吞噬,符咒自動引燃,發出幽藍森冷微光,終於漸漸消失,於是當機立斷,對二人下令:“先走!”
這山中危機重重,眼前就有又一波屍潮,試圖分兵是最不睿智的舉動。最簡單的,舒君一定是不能單獨行動的,畢竟誰也不知道還潛伏著什麽危機。那麽叫幽雨和幽夜哪個走開?
她們倒不是不能獨善其身,可剩下的一人帶著舒君未必能夠抗得過屍潮全身而退。現在距離天亮還早得很呢,分開之後照應不及,又無法溝通,出事也沒有辦法馳援。
舒君站著沒動:“你們聽!是不是有人在彈琴?!就在那院子的方向!”
幽雨猛然轉頭,目光如閃電般刺向遠處黑沉沉野獸脊背一般匍匐在地的建築陰影,臉色一時變得十分難看。
幽夜沉不住氣,跺腳道:“我們被發現了!這屍潮是有人故意為之,一定就是那院子裡面的人!”
這琴聲高低不定,摩擦琴弦的聲音更是刺耳萬分,是真正的嘔啞嘲哳難為聽,人聽著幾乎忍不住要堵著耳朵。
而陰影裡的聲音卻越來越響了。
鬼宗自然有驅屍驅鬼的種種手段,以音律協調指揮自如也是常見。譬如他們進門時都看見徐青青手腕上一串銀色招魂鈴,和這琴的用法是系出同源的。
然而彈琴的人顯然心急,曲不成調卻越來越急促,帶動漫天烏雲蔽月,群鬼喊叫嘶吼,逐漸迫近三個人。
幽夜忽然就地彈起飛躍上枝頭,大聲叫道:“跟我來!”
她對陣法的精通是其他兩人不能比的,於是也不多加質疑,全都跟上,在樹梢縱躍。
底下潮水般密密麻麻的黑影逐漸現身,低頭一看幾乎能把人嚇昏過去。
鬼宗多年收藏,大概都在這裡了,面貌不猙獰,死相不慘烈,氣味不刺鼻的大約還不夠格出來“待客”。若是落下去或者稍微慢一點,落在他們手裡就像是落入萬軍陣中,任你有多少手段也能一一耗盡,然後碾壓成泥。
上面只有刷刷風聲,下面的語言卻複雜,吚吚嗚嗚,低聲吼叫,甚至還有沉重屍體砰砰追趕時砸在地上的聲音。
幽夜在半空中仿佛風箏一般輕靈,到了一處看似沒有什麽區別的山崗上忽然落下,在空中就改換姿勢俯身半跪在地上,周身光芒大作。
地上有裂紋應光而生,一時光華大震,照亮半座後山。
群屍匍匐,眾鬼退避。
原本的護山大陣被激活了。
幽夜額角沁汗,咬著嘴唇盤腿趺坐結印,固守一絲清醒,將寄托希望的目光轉到了幽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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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嚇著嚇著,我就嚇吐了。
第20章名刀雲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