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前沒有想過為何到處都是這些沒了香火的破廟,還是那次和薛開潮夜宿在一座破舊的廟裡,在睡到一個被窩裡之前偶然提起,薛開潮順便解答了他這個疑惑。
這些廟裡供奉的也未必是當初四處補天的各任令主,或者諸天星辰,或者有名有姓的上古大神。
往前幾十年上百年,有域外僧道傳教,一路跋涉而來,曾掀起好大的風潮,甚至動搖了令主的威嚴,影響了民心,起了很大動蕩。多年來這股勢力茁壯過,後來終究被打散了,衰落下來。寺廟自然無人供奉,如今就全部破敗。
若不是多數都在人煙罕至的地方,那一回或許他們就不至於說著話就越靠越近,最後忍不住越過了那條涇渭分明的空白,摟到了一起吧。
這些事發生的時候舒君更多是覺得羞澀和承受不來,如今想來卻不得不承認那就是甜蜜。
現在他遮著臉站在又一座破廟面前,卻從愛寵變作修羅,連那時落在臉上也落在心裡的輕吻都不能觸及。
等了半夜,終於在舒君幾乎要失去耐心主動出擊之前,那些人成功圍了上來。
破廟的大門緊閉,舒君還在院落外繞著圈設了一個臨時的保護法陣。圍牆雖然已經坍塌了大半,但要突破那個法陣卻不容易,尤其有舒君在外面殺人如同砍瓜切菜,竟沒有一個能夠攔得住他的,想進去就更不容易了。
這群人不算十分扎手,何況多數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走的是大開大合正大光明的路子,適合兩軍陣前較量,卻未必適合來尋仇。舒君偏偏不怕這樣的敵人。他的身影飄忽,難以捕捉,又明顯比對面的大多數人下手更乾脆利落,一時間地上七零八落躺的都是屍體。
破廟裡的那幾個人也沒有閑著,雖然不能出來,但都架起了弓弩,趁著他們被舒君壓製的時候就在放冷箭。
舒君總覺得如果只有這點本事,這些人也不該有勇氣追上來,何況他們明顯是知道自己不大尋常的,要不然為何被他攔住之後也不趁機突進,反而都希望能夠先把他殺了?
沒有點製勝法寶或絕招,這些人何至於有這麽大的膽子?
果然,舒君彎腰奪過迎面的一刀,就聽到有人壓低了聲音惱怒道:“老家夥!還舍不得把你那寶貝拿出來麽?反正你也是搶來的,心疼什麽?!”、
大約這就是領頭的人了,損失的精銳太多,已經承受不住,開始催促了。
人群後面有個周身浮動著黑氣,乾瘦矮小的老頭,身形影影綽綽看不分明,似乎是這群人裡最厲害的,只是不肯上前,袖著手靜觀戰局,一點都不著急,看起來就是這群人請的外援。
能夠不怕舒君這明顯是仙門中人的人,自然是同類了。看這老頭身上的黑氣,舒君難免回想起鬼宗。
對面領頭的人終於見到那老頭陰陰笑了一聲上前,松了一口氣打個呼哨,立刻召回了自己剩下的人馬,免得繼續送命。
那老頭舒展一番筋骨,不緊不慢的舉步上前,幾步之內立刻從幾十丈遠的地方飄到了舒君面前。
他伸出一雙攏在寬袖裡的手,上頭各戴一枚篆刻滿符文的黑色指環,猩紅濃稠且翻湧如同岩漿,令舒君敏銳感到不適的氣流縈繞其上,形成一雙巨大的鬼爪。
這實在很像是鬼宗有些寶物給他的感覺。
舒君不認得這東西,但這雙鬼爪顯然是那對指環變幻出來的,絕對不好對付。
老頭鶴發雞皮,形容如同一截枯木,雙眼卻寒光四射,笑著對舒君舉起這雙鬼爪:“年輕人前途遠大,可惜了,遇到我,今**就會斃命在鬼火之下了。”
一聽既知,這老頭修煉的不會是什麽名門正道的法門,聽那領頭人和他的對話,還曾乾過殺人奪寶的事,不會是什麽好東西。
舒君直覺這一戰不會容易,深吸一口氣,提起毫無光華的樸刀,默然不語擺出一個迎戰的姿勢。
老頭說話的時候還算和顏悅色,但其實是個擅於出人不意出陰招的,見舒君擺出迎戰的姿勢,忽然怪叫一聲,那雙鬼爪上血光四射,抬起來猛地衝著舒君這把樸刀抓去。
樸刀應聲而碎,鬼爪頃刻便至舒君面門。
破廟裡一聲懸著心的驚叫,然而那雙鬼爪在一層忽然出現的青光面前停下,再也不能存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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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終於寫到這個伏筆啦!我都快忘了!好久了!
第94章千裡奔波
那雙鬼爪不是人間之物,所以鋒利無匹,就連舒君都沒有想到自己這把刀應聲而斷。
他更沒有想到的是裡頭掉出來的東西。
淡淡青光如一面盾樹立在他面前,舒君愣愣的伸手去抓,一片龍鱗落在他手心。這顏色比薛開潮腰上背上的顏色更淺,近乎半透明的青。舒君不敢相信,卻不能瞞過自己的眼睛,這就是薛開潮的逆鱗。
這把刀也並非是幽雨的私藏。
有了龍的逆鱗保護,那雙鬼爪再也不能傷他分毫,舒君握緊這片堅硬冰涼的鱗片,只有一小塊皮肉有細微痛楚,幾乎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但它就在舒君手中,讓他的心好像掉進沸騰的岩漿,就算不知道這是否代表著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其實薛開潮遠比他所想的更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