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翎直覺沒好事,附耳問他:“你又出什麽餿主意?”
越行鋒道:“管他什麽餿主意,能把那群人攆回京城,就是好主意。”
*
萬花深潭。水牢。
沈翎隨越行鋒等人進去,發現此水牢在水榭下方,入口為花冬青房裡的古玩架子,十分隱秘。也怪不得越行鋒提議將人藏在這裡,的確是不二之選。
水牢並不似想象中那般不堪,也就是中央一個水潭子,邊上一圈二尺寬的空地,整體還算整潔乾淨,沒什麽蛇蟲鼠蟻。只是人躺在潭子邊上,略一翻身便會掉進水裡。想必林喻掉進去無數次,所以才暴躁得哭爹喊娘。
為保安全,沈翎留在柵門之外,透過一扇小窗看裡邊動靜。
被囚將近一月的林喻,早已失了京城紈絝的氣度,披頭散發半身濕,倚在潭子邊上發抖。看起來挺慘,但臉型卻沒消瘦下去,看來花家待人很是不錯。
他一聽見有人開鎖,一改頹敗之態,大吼道:“不想死就放我出去!否則我回京告訴我爹,他一定派人拆了你們!拆了你們全家!拆了你們祖宗十八代!”
如此又高又尖的調子,難怪花冬青睡不好。沈翎覺得,他表姐沒把這人掐死,已是萬幸。
林喻眼見來者不是送飯菜的侍者,立馬撲上去,奈何一根鏈子在腳踝上鎖著,只能卡在半途張牙舞爪,跟中邪沒兩樣。
越行鋒斂去一張嘲諷臉,眉眼染上幾分肅殺,冷冷的表情泛著殺意。他走到林喻面前,也不說話,目色狠戾,隻把那位往他跟前一丟。
“阿明?”林喻俯身看他,用腳一連踹他幾下,“快起來!是不是我爹讓你來的?來了多少人,快救我出去!說話呀!”
“你可真夠狠的。他來救你,還傷成這樣,你一個當主子的,還踹他?”越行鋒搖頭歎息,暗道林家家風實在不怎麽樣。
“他是我林家的人,管你何事!”
“在畫嶺,你們都一樣!”
越行鋒氣勢駭人,一句話就把林喻震住,繼而把話放緩:“只要你乖乖做一件事,我保證,你和他,安然無恙。”
林喻一聽,立即不去理地上那人:“他的命,給你,你放了我!”
越行鋒盯著地上那人,深表同情,跟了這麽個主人,有夠倒霉的。看林喻一臉急切,越行鋒有意道:“他的命,不值錢,別想一命換一命。你最好乖乖聽話。”
林喻蹙眉想了片刻,終是應下:“你要我做什麽?”
越行鋒勾唇一笑:“很簡單。寫封信給你爹,保平安,順便寫個條子,讓守在雲間城的那群人都給我回去。”
“你不打算放我?”林喻關心的只有這一件事。
“林公子,你有選擇的余地麽?要麽聽話寫信,要麽跟地上這人一個下場,你可要想好了。”越行鋒語調陰沉,任誰聽了都不寒而栗,除了沈翎。
這個時候,沈翎已在柵門外笑得樂不可支,在他眼裡,越行鋒此刻的言行舉止很做作。
為免林喻聽到那丟人的笑聲,越行鋒不得不提高音量:“你寫是不寫!”
林喻萬分糾結,這寫了也出不去,若是不寫,恐怕連……一柄匕首插入地磚,發出“噌”地一聲,零星火花迸起,林喻頓覺後心森寒。
越行鋒清清楚楚看著他每一個動作,適時命人遞來筆墨紙硯,鋪在林喻面前。
林喻朝地上那人瞧一眼,又抬頭撞上越行鋒的可怖眼神,不由吞了吞口水,手顫著提筆,剛寫下“父親大人”,他突然仰首:“我有一個條件。”
“你說。”
“換個地方……這裡,不好。”林喻的氣勢明顯弱不禁風,說到最後那個字時,有氣無力,甚至不敢直視越行鋒的眼睛。
“可以。”越行鋒嘴角一咧,冷冰冰地應下。
林喻合目一歎,終於寫下一封溫馨動人的平安書,雙手遞予越行鋒。
越行鋒將信中內容瀏覽一番,對地上那人道:“阿明,把林公子送去藤牢裡囚著,這裡太潮,再關下去,只怕會生病。”
地上那人一骨碌爬起身,動作好不利索,他連看也不看林喻一眼,向越行鋒俯首:“是。”
一個時辰之前,他剛剛清醒,一心懇求花家放人。越行鋒不過與他打個賭,結果意外地贏了,讓這人歸順了花家。
林喻瞪大雙眼,手指著阿明發抖:“你、你敢背叛林家!”
阿明漠然看他:“那又如何?你不是把我的命給了花家麽?如你所願,林公子。”
自家親信倒戈相向。林喻徹底敗了,連扯鏈子的力氣也無,讓阿明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