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冬青眉目一震:“什麽!居然腫了!我得去看看,這幾天必須得好。”
一陣風從身側刮過,花冬青與越行鋒瞬息擦肩,直衝向車駕。只是當她步子停住,越行鋒已先她一步站在車前,再度把她攔下。
越行鋒一手擋著車簾,莞爾道:“人要臉,樹要皮。翎兒千叮萬囑,讓我別告訴你。你這下子一進去,豈不是露陷?何況他好面子,算了吧。”
花冬青不服:“難道你就能看?”
越行鋒一摸鼻尖:“那是自然。我什麽都看過了,臉腫又算什麽?”
他說得好有道理……花冬青為自己產生這種心理而感到不忿。她怒道:“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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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花冬青顧及沈翎顏面,從頭到尾在外間安坐,即使聽到一些不堪入耳的胡言亂語,也死死掐著大腿,強忍著沒去拉開隔板。
臉腫,並非大事,然對於花家的人,便是極大的事。
花冬青之所以放過沈翎,是因為他與父親乃一路貨色。當年她的父親也曾因為臉上長一顆痘而不敢出門,花家人極其注重容貌,故而遺傳到沈翎身上,也無不妥。
車隊行進至一處山路,此時夜幕已至,然還需一個時辰才能抵達下一處客棧。
山間寂靜,僅有蟲鳴,風聲隱隱綽綽,撩起車駕前段的風鈴流蘇,在石壁間來回遊蕩。
風中似有一瞬間隙,遂漸漸紛雜破碎。很顯然,風來之處,出現了不該有的東西。
花家武侍紛紛拔劍而出,天罡十二衛齊齊落在車駕周圍,嚴陣以待。
如此情境,花冬青也顧不得什麽顏面問題,直接掰開隔板:“有人。”
沈翎躺在一旁睡著,薄被掩了半張臉。越行鋒往小窗外一瞧:“需要我幫忙麽?”
花冬青看了看沈翎:“不用了,你留在這裡。外頭的事,交給我。”
待隔板重新合上,越行鋒對邊上的人道:“你說得對,那些人還真按捺不住,來得真快。”
薄被裡的人好似聽見,又似沒聽見,把頭埋得更深,徹底瞧不見臉。
車外刀劍聲起起落落,偶有“嗖嗖”輕音,極為乾淨利落,是花冬青出手了。
越行鋒對花冬青的武功了若指掌,搖頭道:“他們可真下血本,來的都是高手,冬青這招”恨雪”想必很久沒用過了,不知用得可否順手。”
薄被裡的人形全無反應,隻緩緩揭開一道縫,往窗外一瞧,又縮回被中。
越行鋒支頤看著人形:“你就不能說句話麽?說句話能死麽?窩在這麽一處小地方,很委屈你麽?我說你平時是不是都不愛說話,真會把人活活給悶死。”
這時,外頭響起花冬青的聲音:“去死吧!混蛋!”
“嘖嘖嘖,開始罵人了。”越行鋒從毯子下邊抽出一柄長劍,“看來她扛不住了,我出去幫忙,你好好等著。”
“你去便是。”薄被裡傳出冷冷的聲音。
“終於說話了,難得啊難得。”越行鋒的尾音尚在車內,人已經闖了出去。
刀劍聲倏爾急促,慘叫聲不絕於耳。聽花冬青說:“你出來做什麽!快給我回去!”
薄被裡的人冒出一雙眼,靜水無波,伸了伸手腳,動動筋骨。很快地,車外又是花冬青的聲音:“糟了!人過去了!別幫我!去救沈翎!”
一陣疾風灌入車輿,一隻臂膀連人帶薄被一並撈起,瞬間閃出車外:“走!”
一聲令下,刀劍零落散亂,山間頓時寂靜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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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履如風,“呼呼”衣袂揚起,片刻之後,便至一處山頭。
黑衣人將薄被放下,笑著揭開:“你成為花家之主又如何?那群廢物,不堪一擊。”
一隻手飛快探出,二指如電掣一般撕去黑衣人的面罩,音調清冷平淡:“果然是你,柴石州。”
柴石州指尖一抖,卻穩穩定在原地:“怎麽,在京城坐不住了?沈少將軍。”
沈翌鮮少穿著青衣,今日立於夜風之中,頗有幾分清俊之態,和風一道,身線柔情入骨。在一些人眼中,這種風情,稱之為“姿色”。
淬了寒冰的眼眸,映出柴石州的輪廓,被刀劍長年累月磨出薄繭的手,一把扼住石州的咽喉。他不還手?沈翌皺眉:“你以為,你能敵得過我?我絕不會讓你傷害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