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意識裡飄過巴陵那夜,沈翎的呼吸變得急促,感覺一雙有力的臂膀箍住身體,隨之便是溫熱拂面。
異樣無力的聲音從咽喉深處纏-綿而出:“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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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地起身,像是做了場夢,渾身酸痛得直不起腰,伴隨一種難以言喻的疼。披了半撩在榻旁的衣衫,雙腿下了地,有些發抖。
恍惚之間,沈翎記起昨夜他隱約說過一句:“實話告訴你,其實上回在巴陵,我……什麽也沒做。”
腦袋疼得厲害,大抵是藥性還未褪去,沈翎回頭望著空蕩蕩的軟榻,他的位置依稀留著溫度,可是他的人,早已無影無蹤。
半個時辰前睜眼,幾乎要斷掉的手臂往邊上一模,便是空的。本以為他早起做飯,誰知竟是自己想多了,外頭除了風聲、水聲,再無活人聲息。
吃乾抹淨再溜遁,想想還真是他的性格。真不是東西!
“吱呀”一聲,房門給人推開,一個秋水山莊的下人呆立門外。
“沈二公子,你怎麽在這兒?”那下人見沈翎衣衫松垮,眼珠子一通轉悠,立馬乖巧伶俐知情識趣地退出去,“請公子繼續更衣。”
“慢著!別走!”沈翎裹了中衣追上去,豈料赤足踩上一件絲緞袍子,整個人拍在地上。
那人聽見重物砸地的悶響,不放心地回去,見沈翎露著半個肩膀,艱難地從袍子裡掙出頭來,嚇得頓了頓,遂將他扶起。
沈翎揉著胳膊,喘了口氣:“有船嗎?”
那人茫然點頭:“有,小的劃船來的。”
沈翎拍拍心口:“這就好,這就好。你先送我回去。”
“可我還要打掃。”那人一臉不情願,眼神不住往榻上瞄。
“你要是不送,我就讓簡姑娘把你趕出秋水山莊!”沈翎瞬間爆發,這一天可算是夠了,虧到心塞!好不容易盼來個人,居然還這態度!
“是是是,公子隨小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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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湖心小築,沈翎在船上又睡了一覺,待到靠岸,周身痛楚已減緩不少。
船身一陣搖晃,有人跳上岸:“小姐,人已經帶回來了。”
沈翎倦意未消,鼻尖嗅到一股香氣,咧開眼縫一看:“簡姑娘!”
簡青青在船板坐下,往他身上來回打量:“沈二公子,昨夜睡得可好?”
沈翎匆匆整理衣冠端坐,一扭肩膀還“啪嗒”一聲,又是一簇疼。見簡青青柔柔笑著,隻覺尷尬:“還不錯,冒昧了。”
簡青青手執紈扇,掩嘴一笑:“公子怎麽不問他去了何處?”停頓片刻,又道,“莫不是公子不敢問?”
經她一激,沈翎立即直起腰板,強忍一波又一波的酸痛:“他去何處,與我何乾!”
紈扇後,笑意不減,簡青青彎眉媚笑:“越行鋒,他一早就走了,隻讓我快些命人去湖心小築打掃。我私心一想,定是公子在那裡。”
她後邊的話,沈翎根本無心去聽,只是癡愣愣的:“他……真的走了?”
簡青青道:“其實,他走了也好。今日,你就要與六殿下他們回去。依依送別,徒增傷感,免了也罷,不是麽?”
沈翎勉強笑道:“是,姑娘說得是。道別嘛,總該不見的。”拳頭默默攥緊。
簡青青往他眼眉一瞟,挑了蘭指偷笑:“公子,你是哪裡不舒服?臉色不太好。”
沈翎咬牙切齒,保持最後一丟丟的教養:“我,很好。我,哪裡都不舒服。”話畢,他驀然起身,對簡青青躬身長揖,“簡姑娘,我該去了,兄長定在等候。”
簡青青低下眉梢,幽幽一笑,暗道:“還說不用,這不是挺管用的?成了不是?”抬眼望去,目送沈翎上岸走遠。
沈翎去尋沈翌,一路不得不緩步前行,以免被人察出破綻。
剛走到廂房外頭,便聞沈翌在身後道:“回來了?”
沈翎回過身,選擇了上下不沾的解釋方式:“是啊,昨天去湖心小築,可船沒拴好,等人來,就到現在了。”
沈翌敷衍地點頭,只是問他:“越行鋒,他人呢?”
沈翎面色一沉,不耐煩道:“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