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前,穆元已命眾人將許州內外打探清楚,全城並無異動,連同奚家也是風平浪靜。如此低調,這完全不似柴石州的作風。但若越行鋒遇險,他必定留待奚家,靜候沈翎。
一入奚家,沈翎立馬弄出動靜,引來眾多家丁,以人海戰術把那名影魅甩了乾淨。
隨後,他隻身一人四處轉悠,全然看不出有什麽風吹草動,說是柴石州挾持奚家父子,卻不見半點蛛絲馬跡。
沈翎尋思著其他可能,一個倒退,便讓一隻大手捂了口鼻,拖進一間小屋。
大手一松,沈翎便一腳踹過去,可惜落了空,腳底一滑,差點摔個狗啃泥巴,好在某個人影迅速湊上來扶穩:“小心。”
極輕的聲音,令沈翎頗為安心:“越行鋒?”
“我還以為是誰鬧出動靜,原來是你。說,是誰幫你解的穴。”借著月光,越行鋒看他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嘖嘖道,“要飯回來的?”
“你才要飯!”沈翎一抹臉上的灰,心底騰起怨念。要不是那個影魅的主意,他才不會抹一臉灰,真懷疑他們除了輕功這一優勢,其余方面皆為糟粕。
越行鋒斂袖替他擦臉,順便在他臉上親了親:“他早就帶人走了。”
沈翎皺眉:“誰?柴石州?”
越行鋒點頭:“嗯。奚長青說,那天奚澤送貨出去,便再沒回來,能帶走他的人,只有柴石州。看來,他在茶攤留下那支筆,是誤導你我回許州,他就能毫不費力地帶走人質。呵呵,他倒是挺省事,隻帶走一個。”
想到柴石州城府甚深,沈翎不由心驚:“那他要我們回來做什麽?他不是要我去換奚澤麽?他這麽一走,又會把人帶去哪裡!”
越行鋒似乎不太著急,微微一笑:“他留話了,他回雁水。呵,劫天牢,果然是他做的。”
“雁水?雁嶼門?”沈翎見他頷首,更是憂慮,“那個地方我聽過,曾經的南伏王宮便在那裡,聽聞只能以船只出入,任何輕功都撐不到陸地。”
“不錯。一旦他回了巢穴,被動的就是我們。遠離京城,你也很難找到幫手。何況,你的身份,是個死人。”越行鋒再次點中重點。
對,他是死人。因為是死人,所以無法利用自家身份調兵救人。柴石州夠聰明。
沈翎緊蹙的眉梢,倏爾舒展:“有了!這回我們有幫手!”
輪到越行鋒皺眉,他好似感覺到一絲不祥,唇角勾起,卻有點抖:“什麽幫手?”
沈翎知道他特煩南越穆元那些人,聲音一弱,不免心虛:“你剛才不是問,誰替我解的穴?就是那些眼白……不是,是影魅。穆長老帶人找到我,後來就……”
越行鋒笑得萬分勉強,余光已捕捉到幾分光影:“你別告訴我,是他們帶你回的許州,甚至把你帶進來。”
“沒事,我已經把人給甩了。”沈翎瞅見門外立著幾道人影,頓時結巴,“沒……甩掉?”
“很明顯。他們圍上來了。”越行鋒一臉無奈,攤手。
“我、我只是帶他們來救你,怕那個柴石州會……”看他的神色,沈翎便知情況不妙,“都是我的錯,現在還能跑嗎?”
門外金光一閃,越行鋒附耳道:“你說呢?如果能,我也不必一年到頭躲著他們。”
沈翎正後悔著,身側的門已被越行鋒坦然推開。
穆元,果然在門外。十名影魅周圍躺了一地奚家家丁,個個不省人事。
十一人,齊聲跪地:“參見少主!”
聞風而至的奚長青,即面如土色:“恩公,你究竟是什麽人?”
越行鋒擺手道:“我?沒什麽,他們……跪著玩。”
*
最終認慫上路。難得見越行鋒一臉愁雲慘淡,若換作平日,沈翎早就趁機奚落一番,不像現在,呆坐在車輿邊角,愣愣看他。
風吹著簾子飄開,沈翎見外頭密不透風的陣仗,暗暗自責。若非自己考慮不周,貿貿然帶了這群人回了許州,越行鋒也不至於現在這副表情。
總想與他說些什麽。沈翎就這麽乾想著,默默坐了半日。
不知何時,越行鋒歪頭看過來:“你不說話,倒有些不習慣。來,說兩句聽聽。”
沈翎回過神,瞧他眉心依舊有些擰:“都是我的錯。他們……會讓你做什麽?”
越行鋒思忖片刻,深刻道:“記得之前與你說過,他們要我做一些不想做的事,比如,殺人。但那天穆元說的,你也聽見了,大概就是那樣。”
那天在禹州,說的是……復國?就是這兩個字,樂子謙才不得不將多年好友趕盡殺絕。這不是平凡人能抉擇的事,作為皇子,太多事由不得他。
沈翎自然明白此事何其凶險,以大崇目前國力,周邊沒有一國能與之相抗,當年西臨意欲復國而敗於沈翌,便是最好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