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越行鋒會二話不說帶他逃出畫嶺,哪知這貨壓根沒有走人的意思,隻把沈翎摁在榻上折騰一番,然後摟著睡了,還睡得死死的。
沈翎被他倒騰得身體發虛,四肢無力,卻全無睡意。趁越行鋒深眠之際,他便輕手輕腳下了睡榻,收好前幾日從林喻身上誆來的銀票,溜出竹樓。
他想逃,逃得遠遠的。縱使花冬青威脅外頭障礙重重,也得闖一闖,至於雨時香那些,他倒是不擔心。他好歹是花家獨苗,又不像越行鋒那般健壯,命只有一條,就不信花冬青敢拿這事作賭注。
想到當年沈翌因習武而傷痕累累,沈翎的步子更快了。
夜裡烏漆墨黑,竟也認得清路。沈翎不禁為自己感到驕傲,然這種驕傲隻維持了一刻。
腳背似乎絆到什麽柱狀物,沈翎一個踉蹌,急忙伸手一撐,恰好扶上一人手臂。
熟悉的聲音,慢悠悠地傳來:“看來,我還做得不夠狠,你還有力氣走路。”
沈翎暗道不好,話說他不是正睡著麽?將他的手拍開:“你來攔我也沒用,我肯定是要走的,反正表姐……那個花冬青也不敢要我的命!誰要當花家少主啊?我就想平平靜靜過日子,不行嗎!”
越行鋒歎息道:“你是少主,我也是少主,這樣不好嗎?”
沈翎不明白他的意思:“無所謂好不好,我就是不想當。你雖是少主,但你哪天正正經經當少主了,還不是讓一群人沒日沒夜的尋你?既然你都這般,我為什麽不可以溜!”
“伶牙俐齒的,唉。”越行鋒踏前一步,直接把他攔腰扛起。
“混蛋!放我下來!”兩隻拳頭死命在背上敲著,對於某人,根本不痛不癢。
“這樣吼有意思麽?我又不會放你。”任憑肩上的人兒滿口亂噴,越行鋒抽尾指掏了掏耳朵,充耳不聞地把他扛回去。
開溜計劃失敗,還把自己給搭上了。沈翎後悔萬分,趴在榻上懶得動彈,任由某人的靈活手指在腰背點按。
越行鋒裹著薄被,烏發披散,唇角勾著一抹得逞的笑:“現在跑不了了?看你腰硬的。”
不可否認,越行鋒的按摩指法的確很好,比起京城裡的武館大夫,不知強了多少倍。但是,由他動手,身體完全沒法放松。
沈翎微微斜過身子,瞧見某人的深瞳裡漫出邪氣,被迫乖乖趴回去:“只要你滾出房間,我的腰自然能好。”
越行鋒盯著他背上略微滲血的紅印:“行,我在門口守著。”
遇上這個無賴,沈翎不知是幸、還是不幸,有的時候,還是弄不懂他在想什麽。一開始還急著探路離開,可一轉眼又與花冬青同流合汙。
“哐當”一聲,房門似讓人一手推開,那手勁還挺重。
“少主,到時辰了。”這一刻,羽的聲音宛若陰風,在某個不著絲縷的脊背一掃。
一雙淡漠的眼眸把一切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好似前邊的睡榻空無一物。
沈翎顧不得形象,隻管從越行鋒身上扯了半張薄被,勉強把身子給遮了,可眼皮子底下瞄見的,又使得他的臉噌噌泛紅。
被十指擰絞的褥子實在見不得人,凡是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昨夜發生了什麽。還有兩塊凹陷下去的地方……
沈翎頭皮一麻,急忙伸腿出去掃平。可小腿剛露出去,又是深深淺淺的痕跡。
羽的眼神依舊漠然,像是那兩人正襟危坐,十分正經、和諧。她重複道:“時辰到了。”
越行鋒一派從容,將薄被全裹去沈翎身上,自己彎了腰拾起衣衫披上。待他用發帶將頭髮理清,方才問羽:“什麽時辰?”
羽的雙瞳默在那裡:“主人說,從今日起,少主必須習武。”
“什麽!”沈翎露著半塊肩,往前一顛,“真的假的!”
“主人在等。”羽突然衝上前,把沈翎從薄被裡拖出,直接往門外拽。
沈翎一手扯著薄被遮擋,幾乎淚流滿面,硬卡著桌腳,求饒說:“你急什麽?就不能讓我先穿個衣衫麽?我說你不在雲間成待著,回畫嶺做什麽,我說你……”
羽止步,回過神,幽幽看他:“快穿。”
天下間怎會有此等女子,看著沒穿衣服的男人,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莫非是在萬花樓看得慣了,所以看誰都一樣?
她笑了。沈翎清清楚楚看見羽笑了,萬分森寒。
在這個節骨眼,越行鋒竟然不幫忙,隻站在邊上說:“讓冬青稍等,我和他,就過去。”
日子當真沒法過了,那個笑得很恐怖的羽竟乖乖聽了越行鋒的話,轉身就走。
沈翎怯生生道:“真的要去?”
他點頭了。點得很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