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翎立即止步,與越行鋒一道站在邊上靜候,手心握緊了那隻小白瓶。
片刻過後,沈翌調息完畢,睜眼之時,眼瞳有一絲渾濁,好似萬分疲憊。見來者是沈翎,自是問一句:“有事?”
沈翎點點頭,展開手掌,將那隻瓷瓶現在他眼前:“哥,你可認得這個?”
沈翌眼神淡漠,往他手上那物匆匆掃過,眼角眉梢沒有絲毫動蕩。拾起那隻瓷瓶在手中細細端詳,而後放回沈翎手中:“不曾見過。”
不曾見過……沈翌居然說謊!
沈翎呆立當場,不知如何接話。愣了許久,仍是不敢相信他素來剛正不阿的兄長,竟有睜眼說瞎話的一天。
越行鋒不似沈翎那般呆滯,接過瓷瓶就問:“這隻瓷瓶,是沈翎從你衣中搜出。我想,你萬萬沒料到沈翎竟會拿你一隻小小瓷瓶。如今拿了,你又不認。有意思麽?”
沈翌垂著眸子,俯身穿上鞋靴:“我沒見過,該如何認?”
“你果然不肯說。”既然如此,沈翎自知沒必要再瞞什麽,“哥,那天我隨你上山,見你與柴石州相會,這隻瓷瓶,便是他交予你。我看得清清楚楚,你沒法狡辯。”
“繁吹谷賓客眾多,你如何認得與之相會之人是我?”沈翌仍是否認。
“你弟弟為了追你上山,險些喪命。現在,你就這麽說?”越行鋒眼神驟變,連說話也顯出厲色,不留情面,“既然扛不起,就別硬扛著,讓家人為你擔驚受怕,你擔得起麽?沈翎已是如此,更不必說遠在京城的兩位。沈家與柴家之間……還需我多說麽?”
沈翎暗中扯了扯越行鋒的衣袖,示意他少說兩句,但見沈翌眼中有了些色澤,隻得承認越行鋒所言,正中其心。
越行鋒又道:“你中毒死了不要緊,一旦消息傳回京城,難不成讓朝野上下為你與柴家陪葬?沈少將軍,你最好想清楚。”
待沈翌再抬頭,眼裡分明多了幾分晦暗,卻道:“你說這麽多,無非是想讓我承認那隻瓷瓶的來處。那我再說一遍,我那日不曾見過柴石州,更妄言得之他物。”
這是沈翌固有的執拗,平日只在他人口中聽得,今日卻是親眼所見。沈翎為兄長的身體憂心,越行鋒把話說到那份上,他也不為所動,真不知自己該如何勸誡。
此時,沈翌取了長劍,往外頭走去。
沈翎忙移步截住他:“哥,究竟發生什麽事!”
“出去走走。”沈翌淡淡一語,輕手推開沈翎,跨門離去。
“別追了。”越行鋒悠悠然地在旁坐下,抬手召喚沈翎。
眼見兄長這副模樣,沈翎如何能坐視不理:“我決定了,現在就去找柴石州理論!”
越行鋒放肆地笑開:“就憑你?沒被葉家堡那群人打死,就算你走運。葉家堡個個是要臉皮的貨,你這般闖過去,即便他柴石州會認,那葉銘修也注定不會認。誰想在繁吹谷沾染一條人命?何況你哥還是朝廷命官。”
沈翎心覺他言之有理,頹然道:“難道就由著我哥?”
越行鋒垂頭歎息:“好吧,我去。”
第126章毒意催發
深夜,繁吹谷僅余瑟瑟寒風。一個黑影梭行各處,終是沒入葉家堡所居的屋舍。
匕首挑開窗栓,翻身躍入再扣上窗扉,整個過程如是風過而悄無聲息,快得連一縷月色也未來得及透入房中。
既然答應了沈翎,越行鋒自是全力以赴,即使預料到這一趟並不平順。只因柴石州隱藏得太深,往昔所見,只怕皆是冰山一角。
心念到此處,一道掌風自耳畔劃過。多年潛行江湖的生活,使得越行鋒反應異常機敏,幾乎腦子尚未應對,身體已慣性避開。
他的實力,果真很強。雖未到出劍的地步,越行鋒已感覺到對方密集如雨的攻勢。
此時屋內漆黑一片,僅有透過窗紙的淡淡清輝,光影交錯極為模糊,外加兩人身法卓絕,飄忽來去,也無多余聲響,彼此只能憑借氣息,以斷定出手方位。
脊背蹭上殺意,越行鋒不急著避開,反倒驀然後退。經方才數十招,越行鋒肯定對方手中無有兵器,即便主動湊上去,也傷不到分毫。
臨近他身體的一刹,越行鋒憑其手起擾亂氣息,一手扣住其腰帶,然他的手也隨風而至。
兩人膠著片刻,可謂不相上下,但彼此留有余地,誰都不願先一步顯現真正實力。
直到越行鋒抽出匕首,對方的繁複掌風才有所收斂,順便開始奪刀。
難得遇上一個對手,越行鋒雖略有不舍,但也懶得與其再爭下去。
相互扼住手腕,匕首鋒刃好似映出一雙俊眉清和,此刻殺氣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