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麽一回事?沈翌不該恨柴家入骨麽,怎麽時而爭鋒相對,時而順從?
沈翎聽不清兩人對話,唯一能做的,便是瞪大雙眼,把一切舉動看個一清二楚。
從沈翌的動作來看,他確是厭惡柴石州,但又牽扯不清,莫不是……受製於人?
沈翎猜得頭疼,便想走近一些,哪知剛一個步子出去,眼前卻多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蜘……”沈翎不敢出聲,嚇得小退半步,藏到巨石後邊,再探身出去,人已然不見。
“人呢?”不過片刻,那兩人還憑空蒸發了不成?
沈翎清楚記得,他最後看到的一幕,是柴石州將一個小白瓶交到沈翌手中。沈翌沒有當場擋開,也就是收下了。
後山陰濕,一波又一波涼意攀上沈翎肩頭。他想再等等,可潛意識裡正冒出一種恐懼。
倏爾山林飄雨,讓沈翎結結實實打了個寒顫,打算先行回去,待日後再問問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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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容易下山難,沈翎望著一路崎嶇,怪石陡峭,當真不知自己是如何上的山。手扶在一旁,略感刺痛,低頭一瞧,掌上竟有不少劃痕。看來上山時,還是蠻拚的。
眼下該如何回去?在深山老林裡,估計叫破喉嚨也喊不來越行鋒。
沈翎絕望地看一眼山道,把心一橫:“再爬一回吧。”
他掀起衣擺,塞入腰帶,雙手扶著石壁,往下探著足尖。好不容易滑下去,又是一處拐角……這得爬到什麽時候?
忽然間,背上抵著一股力道。沈翎正煩著,嘟噥一句:“別推!”
剛說完,沈翎的臉霎時發白……山道上,還有別人麽?
那力道驟然加劇,猛地一擊,沈翎隻覺天旋地轉,膝頭一軟,身體便向著深谷傾斜。
“少主!”一聲疾呼,宛若清風灌入耳中。
腰際被一物纏得窒息,沈翎胸口一悶,恍然清醒,立馬認出眼前這雙淡漠的眸子:“羽!”
她,不是守在畫嶺麽?
她肩頭上的雪白衣料滲出殷紅,順著如藕一般的手臂淌下,浸入長鞭,血腥之氣頓時四散。然她的力道絲毫不減:“少主,先上來。”
一團黑影籠在她上空,一柄利刃懸在她頭顱之上,她不及抵抗,隻管以長鞭死死纏住沈翎,令他不至下墜。
她會死的……沈翎只有這一個念頭。
手不由自主往腰間摸去,翻出藏在衣下的一列玄鐵錐,抽出一枚,竭力甩向那團黑影。隨即聽聞一聲悶哼,估摸是中了。
沈翎身體一輕,瞬間被羽拉上山道,腳下一滑,摳著石縫穩住。
回想剛才那一幕,簡直凶險,好在運氣不錯,也好在那玄鐵錐亦非當初的重量。
臨行前,花冬青看他練得有點起色,便重新製了一組輕便的玄鐵錐給他,當是防身。本以為身邊有越行鋒就用不上,想不到,還是用上了。
“轟”地一聲,石壁猛地震顫,沈翎循聲看去,見羽正和一個黑袍人打得難解難分。他又抽出一枚玄鐵錐,想著什麽緊要關頭幫上一幫,卻在兩人掠過的石壁上發現一抹灰燼。
腦海中有光一閃,沈翎以碎步蹭過去,指尖沾了一抹灰回來,在指腹撚開。色澤與氣味有些熟悉,似在何處見過。
對了!在秋水山莊!那時候,越行鋒似在園中追逐一人,後來見他撚著一撮焦黑泥土……原來,是那個人!
碎石震落的響聲不絕於耳,沈翎見羽漸漸佔了上風,隨後將黑袍人打退。那黑袍人輕功卓絕,羽竟然沒能追上。
羽憑空劃步而回,在沈翎身前單膝跪下:“屬下來遲,請少主恕罪。”
沈翎忙將她扶起:“你跪我幹什麽?快起來,我還得謝謝……”話沒說完,羽又躬身下去,沈翎隻得勉力一扶。
羽俯首道:“保護少主乃屬下應盡之責,今日令少主命懸一線,實屬不該。”
面對今日的羽,沈翎倍感不適應。在印象中,羽性子冷,做事無多解釋,算是高傲,除了那位表姐,她不可能對任何人低頭。
沈翎試探問她:“你不是在畫嶺麽?什麽時候來的?這繁吹谷,你能進來?”
羽應道:“屬下現尊少主為主,自是不離左右,生死不計。”
“你的主人,不是我表姐麽?”沈翎聽不得又生又死的話,與越行鋒說說還行,但羽對他而言,近乎是一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