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冬青暗暗看向越行鋒,發現他已不再發愣,正捧著一碟軟糕往嘴裡塞:“我看一切只是猜測,你看這副模樣,哪裡像是擔心會出事。”
沈翎循著看去,默默收回眼光,把白瓷碗推到花冬青眼前:“表姐,我的茶喝完了,能再給一些麽?”
花冬青白他一眼,把整壺茶給他:“這櫻茶是不錯,拿去吧。”
商隱恰好看到這一幕,揮手示意下人送了一隻半尺高的小陶罐過去。
沈翎愣了一下,回頭去看商隱,機械地點頭:“多謝世伯。”
一聲“世伯”,讓場子靜了些,商隱趁機說道:“既然你喜歡,便帶回去一些。若是喝完了,我再差人給你送去。”
眾所周知,繁吹谷雖是山櫻四落,然真正能製成花茶的,少之又少。商隱肯送,便是極大的面子,更借此把之前偏頗之意坐實。
商隱雖是一字不提,但在座眾人都看得明白,花家有了主人,今後是動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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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宴仍在繼續,沈翎覺得萬分無趣,想著離壽宴還有兩三日,這前戲當真又臭又長。
白家的末位,忽然傳出斷斷續續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有……茶裡有、毒。”
“什麽!有毒!”白卓面如土色,嚇得猛地彈起,倆膝頭頂翻木案,碗碟碎了一地,引眾人側目。他僵硬地扭頭過去,見一名親信倒地抽搐:“真的……有毒?”
“阿厲!”葉銘修也突然起身,他身邊倒下的,同樣是隨行的侍者。
沒過多久,在場眾人,無論白卓或葉銘修皆生了異樣,好在諸位家主之身都有些功夫底子,不像旁人那般狼狽,然而毒性凶猛,以內息相抵,只能勉強維持。
身為谷主的商隱,同樣中招,但他功力深厚,迅速將毒抑住,轉而去救商禹。
當眾人東倒西歪之際,唯一屹立不倒的,竟然是花家。一行四人,全無異狀!
花冬青從袖中撚出一些粉末化在茶裡,透亮的茶水瞬間成了綠色。果然有毒。
見花家眾人無恙,白卓首先發難:“花冬青,你竟敢下毒!為了花家一家獨大,你竟然出此下三濫的招數,無恥至極!”
“休得胡言!”花冬青怒不可遏,拍案而起。
“不是她。”商隱運功之際,替花家解釋,“花家飲水與別處不同,外加萬花深潭遍布奇花異草,只要在那裡待上一月,便可於半年內百毒不侵。”
“水?有什麽不同?”沈翎隻知畫嶺的水多有甜味,卻不曉得有此功效。
“畫嶺之水乃是山泉,這就要問你祖上在水源邊上種了什麽東西。”越行鋒一臉閑適,似乎看不到周遭慘狀。
白卓才不信這般鬼話:“胡說八道!就是你花家下毒!毒死所有人,對你有什麽好處!”
花冬青最煩白卓,見眾人又遭其煽動,目光皆變得狐疑莫測,自是發怒:“連你都不知道對我花家有何好處,我又何必下毒?無憑無據,少來誣陷!”
話是這麽說,但眼下的情況確是百口莫辯,的的確確只有花家安好。
沈翎心知再這樣下去,鬧出了人命,花家可就洗脫不清,就算商隱偏頗,亦是無濟於事,遂對花冬青道:“表姐,你還是先幫他們看看。”
“我知道。”花冬青雖不情願,但也不得不施以援手。分明是有人想陷害花家,但繁吹谷的守備遠勝畫嶺,外加有商隱在場,究竟是誰有如此膽量?
商隱將商禹體內毒性穩住,淡定自若的命人封鎖山谷,徹查水中之毒,然從花冬青的臉色上看,情況似乎不太樂觀。
越行鋒斷定下毒之人必是在場賓客,但眾人皆已中毒,若下毒之人亦在其中,那麽此人也算夠狠。若花家無法解毒,豈不是連自己的命也要斷送?但,如硬要從中尋出這麽一個人,也並非無從下手。
柴石州,他面色蒼白,顯然也中毒了。然他神色雖是痛苦,但眼神卻是靜的。
越行鋒眼珠一轉,靜靜瞧著沈翌。他從頭到尾都坐在那裡,冷漠到不可思議。
這時,花冬青探完所有人的脈象,眉心緊蹙,看著商隱,搖頭。
一個動作,被所有人看在眼裡。連花家也無法化解,看來是全無希望了。此刻的白卓也顧不上指責,隻余下一臉悲愴。
沈翎靜默一旁,他雖不知今天的事對誰有利,但他可以肯定,這事對花家絕對是有百害而無一利。有人要害花家,意圖明顯。
“讓我來吧。”商隱發話。
“不可!”花冬青攔下商隱,“我知道你功力深厚,但這樣做無異於自損。你不同於常人,若因此丟了性命……”
“你擔心我死?”商隱面容寧定,一抹笑意轉瞬即逝。
沈翎看不下去,急忙上前:“真的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