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邊的柴石州忽然回頭,望著兩人的手,莫名歎了一歎,眼裡的複雜神色居然逐漸透出一種羨慕情緒。定了定神,又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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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奉命出征衡州,可算是文官傳承的柴家的頭一遭。柴石州並未因此大肆鋪張,只是隨意在府衙後院住下。
如此低調之舉,旁人當是清廉,然在沈翎三人眼裡,不過是替那太子殿下掩人耳目罷了。
衡州官員還算知情識趣,自己搬出去住,把偌大庭院都給了柴石州。
僻靜處的一間屋子,清靜雅致,柴石州領著三人在門前停步。
似乎感受到門縫內透出的氣息,沈翎不由自主後退一步,身體竟有些許發抖。
之前不明原由的恐懼,終是得了答案:樂淵。
不止是那次脅迫,更有京城的那次。
因為軟禁,也因為出賣,沈翎遍體鱗傷,那幾乎是死過一回的經歷。
從前不覺得,傷愈了,也就忘了。
但今日臨在眼前,沈翎想起屋裡那位罪魁禍首,烙印在軀體上的記憶,如江海波濤在瞬息之間,奔湧而至。
沈翎極力表現得淡定,只是微微一笑,把越行鋒往前推了推:“你是南越少主,你去就好了。我和羽,在外頭等你。”
越行鋒對愛人無比熟悉,任何一絲異樣也逃不過他的眼睛。他明白,沈翎是怕了。
沈翎剛說完那話,自己心裡也不太安寧,瞄見邊上的柴石州,以他的站位看來,他半點也無進屋的意思。
內有樂淵,外有柴石州,而他沈翎只有一個羽,貌似怎麽都不太安全。
越行鋒把他的手握了,在他冰涼的手心吹了口熱氣,轉而看向柴石州:“媳婦,你不用怕,柴大公子,絕不會動你,就算是為了你哥,他也會不得不保你萬全。”
柴石州依舊一派笑意:“越少主,不如就由我領尊夫人前去客房歇息。”
越行鋒點點頭,把人交給羽:“也好。”
雖然理由有點不太光彩的苗頭,但沈翎無法否認這個事實,頷首道:“好。早點回來。”
越行鋒笑著看他,又說話給柴石州聽:“柴大公子,有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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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將沈翎目送離開,越行鋒才推門進屋。把門推開,他方才想起忘了叩門。
過去的友情還忘不掉?就算往日有多少生死之事,在沈翎重傷過後,一切都煙消雲散。
屋裡灑著日頭,無須燃火。樂淵已斟好兩杯茶,彎著笑目等他。
樂淵只看了越行鋒一眼,便側過頭端茶:“剛才門外的那些,我都聽到了。你放心,我是瞞著父君來的,所以,我的確不敢對沈翎怎樣。哦,對了,那個大便宜是什麽?”
一句寒暄也無,他已經不是從前的樂子謙。
越行鋒也不客氣,在他對面坐下:“但願你說到做到,若像上回那般,我會殺了你。”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聽在樂淵耳中,半點刺激也無:“上回?是哪一回?呵呵,看來沈翎沒敢對你說啊。”
越行鋒手勢一頓,厲目看他:“你還做了什麽?”
“把他壓在身下,你說做什麽?”樂淵顯得得意,“上回我用你的命威脅,逼他獻身就范,想不到……他為了你,居然不反抗了。哦,容我想想,這是何時的事。嗯,在雁水之前?還真是夠久的。他沒告訴你嗎?”
“是挺久的。”越行鋒淡然到不可思議,令對面那位頗為吃驚。
這件事,沈翎隻字未提,恐怕是不想讓他擔憂,或是做出什麽。越行鋒僅僅是想著,便心疼不已。故此,眼下必須問他一句。
越行鋒斜起眼角,悠悠然地抿了口茶:“沒得手的事,說了有意義麽?”
果然,樂淵眉梢一顫,拈了茶杯的兩隻略微收緊。
越行鋒寬心道:“呵,果然沒得手。”話畢,確認樂淵不會繼續說下去,當真是反擊的好機會,“你瞞著帝君也不容易,畢竟是欺君。堂堂太子帶頭欺君……嘖嘖。”
見挑撥不成,樂淵懶得與他廢話,言歸正傳:“放過南越人,有何好處?”
越行鋒看他放棄乾破事,便順了他的意,打算正正經經與他就南越之事討價還價。看這位太子殿下對“大便宜”挺上心,他說:“先放人,我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