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翌抬手一掩,再放下手臂,見到的場景,即是剛才那些人可怖淒慘的屍體。
山間盡是馬蹄嘶鳴,誰也不想同那些人一般死得慘烈,紛紛在沈翌馬後停駐。
最後,沈翌派人攜帶工具進入廢棄的南越軍營,將一寸一寸土地全都檢查乾淨,確定挖起所有火藥,方才領眾人入營。
這場突襲,雖然因火藥爆炸而折損幾名士兵,但因此佔領大半衡山地界,也算值得。
至於沈翌在陣前的那句阻止,事後有人提起,隻當是他們的少將軍神機妙算,半點也沒往其他地方想。
突襲過後,越行鋒定然有所防備,況且身邊還跟著沈翎,一些變數不得不重新估量,故沈翌命人暫在此處歇息。
眾將士正在吃飯,沈翌獨自一人去了轅門。那個“十”字已被踏亂,他卻直直盯著。
不知過去多久,沈翌的唇角浮起無數個詭秘的笑,待他恢復面無表情的神態,徐徐抬頭轉身,見林喻已站在不遠處。
沈翌一看便知,這個好事之徒定是想找茬,緩步過去:“林監軍不在衡州靜候佳音,反而冒險深入山腹,不怕遭敵軍埋伏?”
林喻的笑容比他的父親還要狡黠,他說:“聽聞少將軍立於轅門,且阻止眾將士入內,這才免了一場血海之禍。我是該歎少將軍神機妙算,還是該去想別的什麽?”
沈翌自知躲不過,直言道:“偌大一個軍營,卻只有零星幾人來去,任誰看了都覺得詭異。真是再明顯不過的”空城計”,林監軍有何高見?”
林喻方才看他腳尖撥弄什麽,眼下循著看去,不見半點端倪:“是先知、還是同地方勾結,這種事,很難有定論。”
林家的造謠本事真是高,沈翌忽然明白林家是如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攀上柴廷。
見沈翌不說話,林喻自然當他是默認,便想撬開他的嘴,聽他說一兩句可用的:“少將軍,不妨告訴你,在臨行之前,帝君曾私下召見過我,說是若你倒戈就殺,可先斬後奏。”
沈翌目色冰冷,側過的臉頰顯出一種說不出的剛毅:“莫須有的罪名,我沈翌扛不起。更何況,若你想殺,何必需要罪名,待我身死,林監軍捏造一個便是。但,帝君未必相信。還有,若我死了,敵軍必將有機可乘,林監軍可得有所擔當。”
“你敢威脅我!”林喻抽著嘴角,像是怕了。
“不敢。”沈翌不願與他多言,說了也只會多說多錯,若落下話柄,可洗脫不清。
“不許走!看看這是什麽!”林喻突然叫住沈翌,聲音大得驚到他人,令不少人駐足旁觀,旁觀這個紈絝監軍有何招數。
沈翌雖是停步,卻無回身,他想聽聽林喻還能說出些什麽。然而尚未聽到下半句,就見周遭將士紛紛點跪落地。
林喻的聲音再度傳來:“少將軍,見了帝君鐵令,你連跪也不跪麽?”
沈翌緊握雙拳,驀地轉身,埋頭便跪下:“帝君萬歲。”
見著令牌的人,都跪了。此刻洋洋得意的林喻,搖晃著帝君欽賜的鐵令,不可一世。
待周圍的人都跪得差不多,林喻方才清了清嗓子:“南越亂軍倉惶逃脫,此時定不出衡山地界,君命少將軍沈翌趁勝追擊,將南越亂軍一網打盡!”
沈翌眉頭深鎖,抬眼道:“南越諸人已生警覺,若貿然追擊,恐途中有詐。”
方才火藥一事,可謂有目共睹,相信很多人心有余悸,不知再上山道,是否還有火藥埋藏途中。
林喻隻管強令:“少將軍,快遵令!”
明知是逼迫,但若違抗,即是違抗軍令,且是在場所有人一同違抗,所有人都得死。
無可奈何,沈翌隻得接下林喻之令:“謹遵帝君之令。”
被迫起行,沈翌並無多少勝算,好在山道中並未埋藏火藥,可算安心幾分。
然追出數裡,竟然仍不見南越諸人的蹤跡,沈翌不由放慢行程。
前方探子來報,說是越行鋒等人藏入前方雁回峰下的山谷。沈翌一聽,即刻攜眾追逐。
豈料,當沈翌追至雁回峰,竟發覺身後的馬蹄聲有減弱之象。
待他踏入谷中,跟隨的沈家家將行色匆匆從最後奔赴前方,對沈翌道:“公子,後邊的將士都停在此前山道處,躊躇不前。”
沈翌心頭一驚,勒馬回望,見跟隨之人逐漸稀疏,近身的只有沈家家將,還有幾個死忠的親信。
眼前飄過林喻的笑,沈翌疾呼:“快撤!”
話音未落,兩側山頭墜下巨石無數,砸死數名士兵家將,更將入谷的狹隘山道堵死。
“我們中伏了!”家將驚道,順勢駕馬擋在沈翌之前,對余下的二十余人吼道,“南越有埋伏,大家小心!”
“不用。不是南越。”沈翌對家將道,“此前避開火藥,便是沈翎暗中相助,越行鋒不可能背著他設下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