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行鋒凝視他頸側的紅印,移過手指上去輕撫:“你還真是被軟禁的命,連我這麽一個強運之人也同你一起落到這個地步,唉。”
這話的意思……常目要軟禁他們?雖說常目從未顧忌過越行鋒的身份,但行事作風還算有點分寸,卻不像今日,明知門外站了一堆侍者影魅,而不知避諱。
沈翎有些擔憂:“你說,我們得被關多久?”
越行鋒一個翻身,霍然將沈翎摁住,俯首一吻:“別擔心。這件事,有人比你還急。我們,隻管花天酒地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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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花天酒地,沈翎能想到的就是京城的絳花樓。昔日的時光,哪天不是花天酒地過活?
曾經出於本能的生活習慣,到了今日,似乎怎麽也提不起興致。
也不知越行鋒究竟在想什麽,本以為只是做個樣子,以便把那三位長老氣個半死,哪裡曉得他是來真的。
白日請了一堆戲班子來玩樂不說,晚上還真弄了一群妹子來吟歌起舞。
再好的樂曲,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都與初次拉二胡的音色差不多。讓人心煩。
沈翎正捂著耳朵,眼前的酒杯又給滿上了,他哀怨地望著肩頭的一張笑臉:“越行鋒,你也不用天天請人來跳舞吧?這跟當初那什麽酒池肉林有何區別?”
越行鋒的手在他腰間揉著:“只是跳個舞,哪裡酒池肉林了?那種大興土木的事,我可懶得做。”抬眼即是水袖翩翩,暗香盈盈,“來,你看看誰跳得最好,我好打賞一番。”
沈翎完全沒心情跟他胡鬧,一度想移開視線,卻一次又一次讓他給掰回去。
“來嘛,隨便看看。”如陳年美酒令人癡醉的聲音,到了耳邊,“第二排那姑娘如何?”
“我對姑娘沒興……”沈翎試圖把越行鋒推開,可眼睛已照他的意思朝第二排一瞄,頓時驚了,“她、她……”
“她怎麽樣?”越行鋒一見他口型不妥,立馬旁若無人地吻上去,把他即將脫口而出的名字給堵了回去,“你小心點。”
沈翎漲紅著臉,愣神地點頭,視線又飄過去。那站在第二排邊陲的婀娜女子,不是羽,又會是何人!
向來知道羽長得美,然她不苟言笑,時常讓人忽略了什麽。今日一著舞衣,衣袂翩然之時,笑得竟是那般傾國傾城,攝人心魄。
發覺某人的眼睛直了,越行鋒猛撞了他一下:“咳咳,別看了,說話。”
沈翎回神便說:“第二排末位的那姑娘跳得真不錯,過來領賞!”撇頭去看越行鋒,“喂,給多少?”
越行鋒忽然笑得詭異,沒去懷裡拿錢,反倒是摸著下巴:“我給。”
意味深長的措辭,總是耐人尋味,尋味到砸了一打醋缸子。
羽千嬌百媚地從舞者之中走來,伴著漫天乾花瓣,腰肢一軟,直接軟到越行鋒懷中。
抱了個香玉滿懷,越行鋒居然笑得十分蕩漾,兩隻手在羽的身上摸啊……“姑娘跳得真好,不如,晚上再到我房裡來跳,嗯?”
完全被晾在一邊的沈翎比空氣還不如,直想抽越行鋒一耳光,整個人竟然僵得不能動。
記憶中冷若冰霜的羽,此刻是嬌媚動人地在某人懷裡扭動:“少主真壞。”
沈翎感覺要吐了,然在乾嘔的前一刻,他見羽在扭動之時,將一隻錦囊塞入越行鋒的衣襟之中,隨後假裝要剝開他的衣袍,曖昧膩人。
越行鋒貌似心猿意馬,低眉下去,突然轉向沈翎那頭,使了個眼色。
這個眼神,似乎很熟悉……事非堂!
沈翎從丹田激起滿滿一腔怒火,一腳踢翻桌案,手指越行鋒就罵:“你這個不要臉的!一直以來都在騙我!拿下一個小小衡州城就不可一世了!我現在就回京!哼!”
一屋子侍者和影魅共同見證了奇跡般的一刻。平日裡恩愛得如膠似漆的兩人,居然為了一個妖媚女子而鬧翻了?
趁著諸人驚詫不已,越行鋒將羽拋到一邊,徑直去追沈翎:“翎兒,別走啊!我是鬧著玩的,別走啊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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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你追我趕的狗血戲碼,在越行鋒將沈翎扛入房間之後結束。
然而,這還不是結束,關於家教與情感的罵戰,又在房裡點燃。
在屋外旁聽的諸位八卦之徒,一晚上就聽見那些街邊話本裡的對白,最後吵得連須火也引來了。然滔滔不絕的理據辯論,終是讓百無賴聊的人們陸續散去。
最終的落幕,則是從睡榻之上蔓延開來的聲聲低吟。
屋裡燃著一根小燭,越行鋒斟了杯茶遞去:“翎兒,口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