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個味道嗎……”小野貓含著酥啞的嗓音,俯身貼耳。
薛放……深吸一口氣,然後——
輕輕彈一指頭在他腦門上。
“啊!”繆尋捂住額頭,生氣地尾巴抻直,變成飛機耳,“你幹什麽!”
薛放一手牽著他走到椅子旁,一手撿起掉落的釘子,查看一下沒有損壞,便松了口氣,轉頭板起臉對繆尋說:“跟我過來擦傷口。”
不管有沒有記憶,都是這麽任性。
繆尋不高興地掙開他,“這種小傷——啊。”
哨兵突然發出短促又戛然而止的呼聲,表情變得很快不對勁。他開始控制不住地肌肉縮緊,被鎖骨血洞牽連到的神經極其敏銳地撕扯起來,痛得想叫,卻叫不出聲音,只能大口大口痙攣著呼吸——
直到被向導迅速摟住,扶著他的後腦,低聲安撫:“展開精神域……讓我進去。”
男人也只是象征性告知。
實際上在說話時,一股深渺雄厚的精神力就衝進他的大腦,被毫無芥蒂地接收了。
溫暖強勢的力量熟悉地掠過整片精神領域,將痛楚與其他雜亂信息通通驅散,再編織成細膩的網絡,牢牢堅守在屏障前。
對於薛放來說,這只是一個向導的日常功課。
但繆尋卻抖著身子打起顫,“不要看……啊,不要看……!”
男人的氣息重新進駐到他腦海,不容置疑地強勢歸位,架築在過去與現在間的薄薄障礙之牆,被引動得震動破碎。
那些熟悉的不堪的,快樂的悲傷的,讓人牙尖顫抖,舌根發酸的東西,一股腦錘打進他的身體。
以前從沒有發生過這種事。
即便他自己摘下釘子,也沒有這麽劇烈的化學反應。
“薛放……薛放,”他憑借著本能無助呼喚,“我好疼……腦袋好疼……”
他的向導抱緊他,低聲細語:“別去想,跟隨我的引導,放空思想把其他信息隔離開,全部都交給我——”
下一秒,他被自己的哨兵撲倒了。
“我不想痛……”委屈的低喃,埋下去。
那是暴風驟雨式的極致索取與拚命挖掘,抱緊了喧囂大海裡唯一一塊浮木,昂著脖子勉力呼吸才能避免精神浪潮將他嗆死在怒海中。熟悉又陌生的強悍力量,洶湧叫囂著倒灌進軀體,他是哨兵,是擅長虐殺的頂級殺手,浸泡在敵人半乾的血液裡成長的“獵豹”,還是……
虎鯨養的貓。
隔著一道記憶“柵欄”混過一年,再放出來時,他又餓又渴。他慌亂、緊張、難受又不安,只能死死抱住懷裡的大海豚,狠咬下去,榨乾他最後一滴血,想以吞噬的方式找回一點點動蕩中安穩。
他得到了溫柔而熱烈的回應。
貓的虎鯨有著滾燙的腹腔,吃下肚子,足以溫暖他寒冷的胃部。年歲悠久的鯨類尚且年富力強,主動放棄海洋霸主的榮耀,成為驚醒的貓囫圇填飽肚子的第一餐。
可憐的小貓。
將他當做浮木緊緊抓住,殊不知他才是那個浮窺覬覦的家夥。
浪潮頂翻了肆虐的貓,虎鯨露出利齒,在艱難的忍耐後終於得到機會大快朵頤,貓尾巴抽緊著拍打大理石地磚,越拍越快,尾尖炸毛一根一根,虎鯨的低號變成高聲呼嘯,泡沫破碎,鯨類轟然倒塌在現實的沙灘上。
他覺得結束了,可那隻歸來的貓卻黏纏地說:“不夠呢……”
貓將他的大海豚拖進了屋子,“嘻”,他關上門,反手上鎖,輕盈緩慢地走向他遍布傷口的力竭獵物。
“你還能撐多久?”
“精神網……8小時。”
繆尋給終端設了鬧鍾:8小時14分後響鈴。
………
事實上他倆誰也沒聽見那個鬧鍾。
反而是薛放突然驚醒,跳起來到處找阻斷釘,從門廳一堆被貓爪子撕成破爛布條的襯衣裡找到了,趕緊跑回去消消毒,爬回床要給繆尋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