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我會信這種鬼話?”年輕的上校怒不可遏,有種眼皮子底下的東西被捷足先登的氣憤。掏槍上膛,紅外瞄準星對上“虎皮糖”眉心,“滾開!否則我就一槍轟爆你的頭,賤民!”
對他來說,這顆星球上的原住民都是肮髒的低等賤民。
繆尋配合地舉起手,“別衝動。你隨我進來就好。”
他退讓進門,赫裡梅的軍靴重重踏進去,一眼就看到了蜷縮在木質小床的執政官閣下。
地上疑似扔著什麽廉價的錫紙包裝和矽膠薄皮。
繆尋無視赫裡梅難看的臉色,走到床邊,低身溫柔呼喚:“執政官閣下……執政官……薛放——”
聽到熟悉的聲音,薛放從昏悶的頭痛中驚醒,以為自己又在做夢。他睜開眼睛,看到朝思暮想的人,便伸出雙臂勾住繆尋脖子,熱切地吻上去。
繆尋給他親了兩口,淺嘗即止。
在赫裡梅眼中,這就是事後余韻,蜜裡調油了。
“咳咳!薛執政官。”赫裡梅冷著臉出聲。
薛放瞟見他,這才回想起自己身在何處又發生了什麽。他坐起來,手指揉著錐痛的太陽穴,沉聲問:“我不是讓你後撤嗎?違抗命令,罰津貼三個月。”
赫裡梅大方微笑:“您盡管罰,我還可以將家族遺產盡數倒貼給您。”
薛放實在煩他煩得不行,橡皮膏藥一樣貼著到處走,皇帝那派的人,殺又不能殺。等回頭找個機會把他炸成腦震蕩送進精神療養所算了。
赫裡梅還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在冥冥之中被決定好了。
“小組還在等您下命令,是將叛軍帶回去俘虜還是原地絞殺,您來決定。”
薛放稍微思考。帶回去當俘虜,可能會被送去做實驗室,更可能賣進黑市,受盡折磨生不如死,還不如現在死有所終。
繆尋忽然出聲:“放了他們。”他是對薛放說的,“他們不是什麽壞人,只是吃不飽飯,又在大星球被欺壓,躲在這裡過日子的可憐人罷了。”
赫裡梅嗤道:“在他們舉起武器搶奪當地貴族財產的一刻,就不再是可憐人了,低賤的強盜們。”
兩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薛放身上。
薛放略一沉吟:“我們有《流亡居民扶持計劃》,如果只是搶奪財產,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可以進行改造後統一分配工作。”
赫裡梅不悅反對:“扶持計劃是針對普通貧困良民使用的,而且不是還沒通過嗎?”
薛放淡漠道:“是沒通過,有15項具體條款卡在我這裡。我今晚就去核對審批。”
向導又轉向繆尋:“給我拿套你的乾淨衣服。”
那是自然流露的親昵。
赫裡梅磨著牙,轉身出門。
他竟然親眼見到一潭死水,為一個人沸騰了。
為了等待處理結果,叛軍小鎮上的人們被統一圈禁,不得自由出入。
薛放沒有帶加密光腦,需要回到後方營地審核龐雜如海的計劃材料。
他心情很低落,走一兩步就要回一下頭。小鎮居民得知保下了性命,都興奮地圍在繆尋身邊,“首領首領”得讚美歡呼。
那邊熱鬧非凡,自己卻孤零零走向來時的裝甲車。
光是遠遠聞到那股柴油味,就想吐。
他想起以前坐薛媽媽的車時,路途也是那麽崎嶇,他暈車暈得厲害,繆尋就讓他睡在腿上,一路顛簸過去。
赫裡梅走在前面,背對著他。
薛放見無人注意,偷偷拽了自己剛換的衣服領子,吸一口氣。
……只有繆尋用的便宜洗衣粉清香。
走到車前,哨兵們汗流浹背,魚貫而入,一時間各種濃烈的信息素混雜成一鍋。氣壓低,空氣還不流通,薛放在車前站定,想想裡面的味道,胃裡一陣翻湧。
早知道應該帶點糖過來,壓壓嗅覺。
他面無表情做好一番心理準備,正準備踏上車,就被突然從身後抓住小臂,拽轉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