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惚間朝它伸出手,小巧的銀色鎖骨釘,穿在色感溫厚的皮肉裡,恍如奶油蛋糕上點綴的一顆櫻桃——
“不要碰!”水花波蕩,繆尋扭身躲開。
薛放的手僵在他身前。
繆尋覺得自己反應有些過激,偷瞥一眼男人,又放低了聲音:“我不是……”針對你。
他抬了下頭,發現薛放正若有所思,心裡莫名起了慌張,從浴池裡站起來,匆忙擦了擦身體。本想就這麽走出去,欲言又止,垂下濕漉漉的睫毛:“今晚我去副臥睡。”
“去吧。”
薛放並沒有阻止。
過了一會,坐在臥室裡出神的繆尋聽到外面的關門聲,薛放似乎大晚上出去了。
“嗚………”他倒進軟乎乎的枕頭裡,滾來滾去。
本來想掌握主動權,為什麽似乎又要滑向被動的深淵了呢?
他只是想證明,沒有貓科耳朵和尾巴,自己也一樣能引發吸引力。
趴在枕頭上,繆尋再次翻起“小咪”和“薛老師”的聊天記錄,越看臉頰越熱,“唉……”
他以前為什麽會那麽幼稚地依賴對方啊。
像小寵物一樣……
每天每天都期待對方能摸摸自己,深愛自己。
好羞恥!
他默默觸碰到自己鎖骨上的釘子,只是輕微碰到,就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難過,仿佛一枚悲傷按鈕。
他不是沒嘗試過卸下釘子。
實際上,他試過好幾回。
他們懼怕他,還叫他:怪物。
…………
飛行器的引擎轟鳴聲漸漸平息,薛放坐在駕駛位上揉了揉太陽穴,努力消化著信息。
剛剛他去找了鄧肯艾爾,逼問阻斷釘的事。
“那不是普通的釘子。”皇帝摟著海倫娜夫人坐在台階上愜意品著葡萄酒,“我想你應該知道,想要把一個異能者變成普通人,除了徹底改變他的基因,最簡單粗暴的方法是割掉他的精神域。”
薛放站在夜色幽深的花海前,冷冷注視著他。
鄧肯艾爾話鋒一轉:“但那麽粗糙的方法不符合我的美學。你很幸運,薛放。我欣賞你,也喜歡你那隻小貓咪。七百年歲月告訴我,不論多強大的異能,都是一把雙刃劍。所以我才把那枚釘子給了你們。”
七百年歲月……雙刃劍……
看似模棱兩可的話,其中蘊藏著多少砥礪歲月的煎熬。
人們都說,鄧肯艾爾變成了老妖怪,靠著不斷血腥更替活人的器官,達到長生不死的目的。
但很少有人知道,在官方歷史描述下,另有一番真相:作為當時星際最強哨兵,在綁定向導海倫娜去世後,長達30年裡僅僅依靠人工向導素支撐精神域,生命的最後關頭已經陷入6期精神狂躁,墮入靈魂黑洞,被早早下了腦死亡通知,舉國警戒等待國喪發布……
但某一天,鄧肯艾爾卻精神奕奕出現在皇宮大禮台上,向電視轉播揮手示意。
——他恐怕是有史以來唯一一個從異能精神醫學死亡判定中,起死回生的人。
這也是薛放執意要帶繆尋來找鄧肯艾爾的原因。
——這個老妖怪,肯定有辦法!
比如,使用阻隔釘。
“那枚釘子現存的只有兩枚。一枚正如你所猜想,穿在我的本體上,深埋地下。另一枚,我就以100年的租期租給你們。它的製造所耗不菲,成功造出一枚,就要耗費帝國5年財政收入,50個實驗室,大約3000人同時協作。更別說許多材料早已絕跡。它能夠源源不斷放射微粒震幅,阻隔精神域和生理軀體的聯系,達到不由向導動手割除哨兵精神域,就能穩定大腦,爭取到恢復時間。”
鄧肯艾爾一番解釋多少打消了薛放的疑慮。
但薛放沉吟片刻,問道:“一枚生物放射阻隔釘不足以讓精神狂躁6期的皇帝陛下徹底恢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