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的呼吸聲逐漸湊近,帶著戲謔:“你陣仗真大,清光方圓六公裡的人,就是為了來找老情人上床嗎?”
熱水濡濕了白色襯衣,透出體溫上升的皮膚,薛放額頭抵著冷硬的瓷磚,低低喘著:“我不喜歡別人聽見。”
“你的毛病還挺多。”
“你以前喜歡我這些毛病。”
繆尋怔了下,笑容忽然擴大了。
向他求愛的向導和哨兵們絡繹不絕,但比起那些乏味的人,眼前這個送上門被製的向導,脾性的確更有趣。
“讓我看看你的傷。”男人努力轉過頭,想來摸他。
繆尋下意識躲開,他腰上的確有一道深口,曾經差點要了他的命,不過早就已經愈合。剛剛吃痛,只是裝給男人看的。
“給我看看吧……”近乎哀求的語氣。
繆尋莫名心軟了。心底仿佛有一道模糊的聲音告訴他,他聽不得這種語調。
“跟我出來。”他松開桎梏男人的手,隨便擦了擦身體,簡單套上衣服。
他穿的是乾燥松軟的衣物,可男人身上全都濕透了。
那個雷厲風行,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的執政官,現在跪坐在他床邊。黑發滴著水,混亂貼在額頭,從襯衣一直濕到了襪子,他曲跪起長腿,從俯視的角度能觀察到消瘦的身體曲線。
繆尋想,他年紀不小了,在外面肯定沒受過委屈,位高權重在哪裡別人都要看他臉色,卻一聲不吭偎在自己身邊,姿態很低,和自己剛剛第一眼瞧見他時,實在反差巨大。
“你想看這個嗎?”
繆尋撩開上衣,一道傷口幾乎橫穿腹部。他覺得這道傷疤很醜,把他的腹肌都割裂了,而且總有人不懷好意問他,這是不是生殖腔剖腹產留下的。
薛放呼吸一緊,手掌貼附上去,小心翼翼地觸碰著。
“怎麽受得傷,這麽嚴重!”
繆尋輕描淡寫道:“不記得了,他們說我好像被機翼碎片打中,救我時候沒有生命體征,還以為我是屍體。”
薛放心痛地五髒六腑都要絞起來,“我帶你去治療。”
“不用,早就好了。”
他來得太晚了。薛放恍惚地想著,這樣嚴重的傷,繆尋一個人到底是靠多大的意志力才撐過來的。躺在病床上的小貓,孤零零無人關愛,疼的時候想撒個嬌都找不到人。
“對了,你知道我叫什麽嗎?”繆尋想起這個問題。
“你叫……繆尋。”
“是繆尋啊。”小野貓低頭看向腿根內側,那裡有道線條混亂的疤痕:“我還以為這是我的名字。”
薛放怔愣看過去。雖然角度是倒著的,在他腦袋裡複製出原樣卻不難。那個字,在六道平行的傷疤旁,突兀長出的字,是——
放。
他眼眶瞬間紅了,大口喘著氣,胸腔酸澀脹痛快要窒息了。
“是你的名字嗎?”繆尋蹙起眉問。
薛放輕微點了下頭,抽了下氣,又點了頭,隨著垂下眼瞼的動作,眼淚就砸在繆尋大腿上,順著光滑細膩的淺蜜色肌膚,流淌到顏色更深的傷疤,順著紋路,一路燒灼過去。
繆尋沒有說話,默默望著他。
三十多歲穩重的男人,開始控制不住哽咽的趨勢,“唔………”他壓抑著嗓音,摘了眼鏡,狼狽地抹著眼眶,一遍又一遍。
繆尋微微屈身,對他說:“哭出聲吧。”
“………”沉重又急促的呼吸聲。
繆尋捏捏自己的大腿肉,笑著說:“我給你選的這塊還真是風水寶地。”
鑄建了一年的堅厚屏障轟然坍塌,壓抑太久的情緒在此刻如洪水般衝垮了薛放的意識,他伏倒在繆尋腿上,肩頭震動著哽泣:“繆尋……嗚……繆繆,對不起……啊……”
好像欺負太狠了?
感覺這樣不太好,繆尋隻好扯過他濕淋淋的領子,堵住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