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矛盾糾結又忍不住喜歡的可愛表現讓薛放心花怒放,頓時覺得,代價再大都值了。
語言學家喪失了語言能力,等於士兵丟掉了槍杆,蒼鷹折斷了翅翼,大魚斬斷尾巴。
但只要能幫繆尋走出一處困境,即使冒著永遠恢復不了言語能力的巨大風險,薛放也不會猶豫。
“瘋了……”繆尋喃喃自語,從腦內對話不自覺轉到了唇齒擦音,“hongle……”
“你喝可樂嗎?”薛放試圖轉移話題。
繆尋漂亮的杏眼怒瞪著他,“……”
薛放笑著讀取他,“懂了,要喝。”
男人去買可樂了。繆尋想跟過去,被他一句話攔住,“買個飲料都要跟著,真是越來越黏我了。”
為了驗證自己沒有黏人,繆尋留在座位上,眼珠卻追著薛放的移動軌跡轉來轉去。
他一邊緊盯著對方,一邊在心裡嘀咕:
瘋了,都瘋了。
怎麽能不打招呼就乾出這種事。
幼稚!
一點也不成熟!
以為自己是三歲小孩嗎?
放棄尊嚴,以為我會心——
視線中,薛放到達櫃台,繆尋的心驟然提起來。
自動販賣機裡沒有胡椒可樂,只能去櫃台要。隔著吵鬧的人群,繆尋聽不太清那邊的聲音,只能看見薛放朝著服務生比劃。
他忘了拿終端,說的話人家聽不懂,旁邊排隊的人都有點不耐煩,他不好意思,不斷朝他們微笑點頭道歉。
可他的背影依舊挺拔,脊背挺得筆直驕傲,仿佛理直氣壯,因為他是給戀人買飲料去的,誰都沒理由指摘他。
叱吒風雲的向導,萬人敬仰的教授,為了給自己買一瓶可樂,在那麽多人面前,笨拙,窘迫而努力地用肢體表達著。
這人本來可以自然流暢地吐出標準語,抑揚頓挫,聲調優美,風度翩翩。
你應該站在聚光燈下,你的聲音回蕩在大禮堂裡。
應該慷慨激昂,應該溫情低語。
應該在我呼喚你時,溫柔回應我。
薛放……
為我剪掉喉舌。
薛放……
為我做個啞巴。
薛放……
“繆繆?你怎麽了?”他回來了,溫柔的手掌撫過來了,關切的目光,好燙。
救命……
“怎麽都要掉眼淚珠子了,別難受啊。”
救命啊……
“那我跟你坐到一起好了,過來,給你可樂。”鋁罐遞到手裡了,是常溫的,不,那好像是向導的體溫。
誰來救救我,我……我怎麽會有這種向導?
眼淚掉到了鋁罐上,順著拉環和吸管間的縫隙,滴答進去。
“救我。”他一頭栽倒在薛放胸前,眼淚擦在襯衣上,艱難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