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待薛放問出來,薛媽媽突然酒醒,三兩下利落把小姘頭丟出門,轉頭僵著臉,面無表情,“別問,別想,什麽都沒有。”
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
薛放摸摸自己的臉,他父親當年算星際聞名的“美人”議長,自己長得和容渙有四分像。剛剛的小年輕肯定看見了薛西林藏的照片,誤以為他是致使薛大姐頭堅持單身的罪魁禍首。
雖然往事早已塵埃落定,薛放還是想問:“您既然一直沒忘記,為什麽當時不聯系父親?”
薛西林“哢吱”捏扁了鋁罐頭,“……他直到死前都沒給我發過一條信息,我憑什麽聯系他。”
薛放回想起那段日子容渙的精神不濟,歎了口氣。恐怕容渙也在等薛西林主動來找自己。
兩個傲嬌,互相嘔氣,等來等去,等到的是一方死亡的結局。
幸好他家繆繆不是那麽計較的人。
“你來找我問公爵的事?”薛西林岔開話題,“我只能告訴你,我對他知之也不詳,他是低層區的影子幕後者,大小黑幫的活動都要經過他準許。也是唯一一個手握‘發卡權’的人,你不要隨便和他起衝突。”
“我想知道這張卡的權限有多大。”薛放拿出那張紫金id卡。
“上層區用於區分三六九等的身份卡有黑金,紫金,白銀,水晶。你的這張卡,足夠你登上‘神廟’台階第二層。”
“神廟”是凌駕於上層區的所在,帝國皇宮所在地。
一下子就給這麽高的權限,薛放內心總有不安。對方如果不是想從他們身上得到些什麽,肯定不會如此大方。
“下面的路要你自己來走了,兒子。”薛西林目光灼灼,酒後吐真言,“不要輕言放棄,別讓自己後悔。”
“不會的。”薛放堅定不移,“走上這條路,我從不後悔。”
傍晚時分,接他們的飛船到了。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飛船升空的時間定在晚7點整。因此,他們在半空上升中近距離觀看到上層花園城市開閘傾倒垃圾的著名風景線“聖瀑布降臨”。
傾瀉口的長寬達三十米的白鐵閘門,仿佛天堂之門。整個城市一天製造的垃圾們被封裹在一個個白色塑料袋,氣勢恢宏劃出白金流瀑般的弧線,被夕陽的淡金色光輝籠罩,仿佛在看大壩泄閘,前浪後潮層層堆積,福澤饑餓匱乏的下層人民。
而下面人頭攢動,爭相搶奪,好一副人間勝景。
諷刺透頂。
“看了這些,感覺聯邦貧民區的生活條件算安逸了。至少沒有下不盡酸雨和垃圾堆積。”即便是見慣人世醜惡的繆尋,也撐著下巴,撇撇嘴角表示不齒。
薛放說:“聯邦就是因此才從帝國版圖中獨立出來的。‘割下腐朽,挖掘新生’,曾經是聯邦大革命的奮鬥箴言。”
聯邦和帝國淵源深厚,獨立革命成功後,當時聯邦的最高執行長官帶著容家前來簽署停戰協約,互相都做了一定妥協,其中一項就是——
奉帝國皇帝鄧肯拉爾四世為全境唯一神聖君主,直到他去世為止。
然而這位老皇帝活了700年,依舊康健。
根據協約,聯邦被迫奉他為王,實行君主立憲和首相製。
雖然議會,立法院和軍部的決策法規通通和鄧肯拉爾沒有半毛錢關系,君主立憲早就名存實亡。只在每年新年第一天,象征性在聯邦播放一下帝國皇帝的開年講話,接下來該艦隊對轟還是隔空傾軋,都照乾不誤。
總之就是相殺不相愛,偶爾互相苟且的複雜關系。
飛船緩緩降落,刷紫金卡過自動閘門,悠長的白金色通道盡頭,撲面而來清新的花草香氣,昂貴的全境自動淨化系統,保證上層區貴族呼吸到的每一口空氣都極致純淨。
比起這裡,聯邦白塔那點腐敗簡直不夠看。
“您持有紫金卡,在花園城市98%的區域都可以自由活動,部分禁入區域會給予提示,請遵守城區規定。”
這是下船時的自動播報提醒。
薛放注意到,他們在港口停泊區,型號各異的飛船呈現扇形停靠,在遠處一角,有一架純黑色的飛艦,抓住他的視線。
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見過?
“你在看什麽?”繆尋問。
薛放用眼神示意。繆尋也看過去,瞬間瞳孔緊縮,肌肉繃起,一種甩脫不掉的陰冷戰栗著爬上脊梁。
玥薩的專艦,他跟隨坐過許多次,絕不會認錯。
附骨之疽,死而不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