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富裕的異能者家庭大多數都不睡床墊,深夜翻轉時動靜過大,會影響休息,而使用天然藺草編織的席居,行走和入睡都不會產生過多噪音。然而天然藺草早就被列入瀕危植物,一克價比黃金,尋常富人家能鋪兩米寬就不錯了,容少爺的院子,卻從頭鋪到尾,實實在在是踩著黃金過活。
更別說由於容家山頭植被覆蓋率高,空氣濕潤,春夏季多發梅雨,鋪設的席居每年都要更換一次以防發霉。
繆尋不了解這些背景,隻覺得容少爺的房間踩著很舒服,到處都有淡淡的草香味,吃完飯後安心睡個午覺,自己都長胖了。
不對,是長大啦。
他把手腳縮進棉絨的小窩裡,盡力蜷起身體。即便是上個月剛換的窩,都已經快裝不下他了。容少爺不在的日子,他經常半夜跳出貓窩,從櫃子裡抽出被子睡在外面。
繆尋在窩裡悄悄觀察,容少爺正鋪好褥子躺下。
好想出去睡啊。可是被子被少爺佔領了。
那麽換一種思路:少爺佔領了被子,他去佔領少爺,等於他佔領了被子,附送一個少爺。
黑燈瞎火,有一團黑影從角落幽幽升起,匍匐朝容少爺逼近。
容少爺一向淺眠,聽到窸窸窣窣的動靜,打開小燈眯起眼,穿著糖果花紋睡衣的小奶貓正眼巴巴望著他。
容放:“怎麽了?”
一小隻貓爪摁在他被子邊緣,目的明顯:“我能和,和你,一起睡嗎?”
容少爺本想說不行,可是他的貓已經趴下來,骨碌滾到他手邊,睜著圓圓的眼睛:“可以嗎,可可以以嘛?”
暖暖的小橘燈映照在貓眼裡,仿佛燒起一簇小小的火苗,生動脆弱。
“……可以。”容少爺掀開被子,貓就呲溜鑽進去,好像演練過無數次那麽熟練,大大方方找到被褥最厚最軟的地方,再拽拽容少爺睡衣一角,讓他用身體把自己圍起來,暖暖和和霸佔住少爺的地盤。
他枕在容少爺手臂上,鼻尖就貼著少年鎖骨。
“呼……呼……”小孩子的氣息又暖又重。容少爺的脖頸起了一層薄薄的雞皮疙瘩。
容少爺更加睡不著了,索性仰面看著天花板,靜靜思考人生。
因為和薛媽媽的婚姻破裂,容渙執意要給他尋得契合度高的伴侶。“高契合度是婚姻牢固的唯一保障。契合度高,你將來的哨兵才會豁出性命來保護你。”容渙對契合度的執念,深入骨髓。
容渙殷切希望他能登上聯邦首相之位,為容氏再添輝煌。仕途艱難凶險異常,找一位能力等級高又深愛他的哨兵,時時刻刻看在身邊保護,是最合理不過的設想。
容少爺沉默接受了。即便不走這條安排好的路,他也沒有其他自己想走的路。
可惜除了那位兼容性超強的公主,他和其他人匹配的結果都十分不理想。
“唔……鹽,鹽罐罐……”小奶貓半夢半醒。
容少爺扭頭看他,貓腦袋抵在他胸口,半張臉都埋進他敞開的領口,因為那裡最熱乎。
“餓……muamuamua……”小奶貓在夢裡咂嘴,忽然往上動了動,粉唇軟軟貼著他囈語,“鹹的……鹽罐少爺……”
容少爺被一股恆星毀滅似的震顫擊中。他蹭得坐起來,攥緊衣領,被毛絨奶貓貼
過的地方燙得快燒起來,他仿佛聽到了身體裡血液滋滋沸騰的聲音,吵得他耳鳴目眩。
他撐著身體,小心離開被窩,走到開放式廚房大口灌下冰水。寒氣衝進胃道,卻激起更加嚴重的肌肉痙攣。容少爺站定一會,視線慢慢轉向牆上的內嵌式氣味濃度計,紅色線條正急速突破正常閾值,凶烈竄過了警戒線。
容少爺知道那意味著什麽。
他作為向導的覺醒發育初潮,時隔三年,遲遲到來了。
容家所有的電子監控數據都會匯總給容渙。容少爺來潮的訊息,當然逃不過他的眼睛。
容渙有些激動,仿佛養了十年的枯草,終於有了開花的跡象。他本能聯想到容少爺前一天相親見過的哨兵,認為是對方引發兒子的潮熱,就準備親自去和容放談一談再次見面的事。
但小院裡氣氛沉重,去服侍的女仆們都戰戰兢兢站在門邊低聲交談。
“容先生,”女仆看見他,慌忙匯報,“少爺不讓我們靠近,連飯都是讓仿生機械人送進去的。”
容渙:“那孩子呢?”
“還……還跟少爺關在裡面。”
容渙走進院子,濃鬱的信息素讓他眉頭緊皺。如果是一個哨兵,剛踏進范圍可能就會狂亂。
“容放,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