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藍色天空恍若憂傷的大海,正在縮小的地面如堅硬礁石,在冷冽上升的空氣中,黑白色龐然大物笨重又焦急地擺著尾巴,極力想貼近窗戶。
繆尋整個趴在髒兮兮的落地窗上,忘記了傷心,心臟砰砰直跳。
“竟然是頭鯨魚!”副駕駛員吃驚地喊。
不是的。
那應該是,呼應你的思念,妄圖掙脫陸地束縛的一道靈魂。它變作鯨魚,劃破蒼穹,不顧人類精神力延伸的極限,遨向萬米高空,只為了最後看你一眼。
彼時,“貓”並不知道那是少爺壓抑多年,最終釋放的精神體。
但他感知得到,那份固執偏愛,濃烈鑽心,是屬於那位少年的。
他探出手掌,急迫想要觸碰黑白色鯨魚的腦袋,觸手的卻是冷冰冰的宇宙鋼化玻璃,隔開了兩道熾熱的靈魂。
就算再強的向導,精神力也不足以支撐精神體穿越星際,飛進太空。
在駛入宇宙軌道時,光線變暗,仿佛水族館的關門時間到了,龐大的鯨魚憂鬱鳴叫,再見,一定要再次相見……肢體逐漸融化進黑暗,消失在“貓”的眼前。
陸地上的容少爺吐血力竭,被送進搶救室。
飛船上的貓用順來的筆,在手臂上偷偷畫出鯨魚的樣子。
回到閃密西族,一切如舊。
苟昀不怎麽意外,沒有責備也沒有安慰,只是在繆尋提出要找老師來教導時,稍微訝異那麽一瞬間。
“也行,索性一次都找全吧。”
文化歷史,音樂藝術,戰鬥指揮……接受著各種知識灌輸,繆尋學得飛快。
手臂上的鯨魚圖案,每次洗澡都會淡一點,就用筆再描清楚。
掉下的乳牙都收進盒子,等攢夠了,要串成項鏈的。
他的妹妹,閃密西的新公主,還在牙牙學語,奶聲奶氣地問:“你的手上是海豚嗎?”
繆尋說:“嗯,是大海豚。”
十歲半,他換完了所有牙,也找到了容少爺的學校郵箱。
【牙換好了,你還要嗎?】
沒有回音。
【如果是存單丟了也沒關系,我,我可以再寫一份給你】
收件箱依舊是空的。
【你還記得我嗎?我不怪你……】
……
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一份模棱兩可的信,地址既不是容少爺,也不是任何他認識的人,上面只寫著三個字:來找我。
繆尋覺得那就是少爺,便帶著裝牙的小盒子,毅然決然出走了。
自那之後,他就丟了。
“我寫了很多封信給你,你都沒有回……我們約好,約好了的……”
“你說,只要我還是你的貓,你就會來接我。你這個騙子,騙子……”
“嗚,”繆尋淚眼朦朧地哽著聲,“你,你再把我拴緊點,我怕我忍不住揍你。”
薛放下意識摸了摸後背,前兩天被小野貓撓出的傷,早已好了大半。原來繆尋一直悄悄內疚著。
“你說過,你會做個好人……不會忘記我……”
千萬不要忘記啊……
他們曾經那樣互相囑咐著。
別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