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放眼睛盯著繆尋,慢慢交出槍。
繆尋心慌地大喊:“不要給,唔!”被恐龍男捂住嘴巴。
黑熊得意轉著槍,摁住少年肩膀,從後一腳踹向他的腿彎。容放踉蹌一下,硬是站直身體沒有倒下。
“唔,嗚嗚!”繆尋擔憂地望向容少爺,少年卻用余光瞟他一眼,平靜而安穩,就連那道激烈的心跳也逐漸趨於平穩了。
……呆呆少爺似乎不慌張了?
“快走!車在外面等著呢。”黑熊不耐煩催促,伸手推了少年一把。
就在此刻,高大笨重的身體猶如傾倒的肥肉山,悄無聲息倒下,後腦朝地撞出個血窩。
恐龍男愣了下神,突然“啊”得大聲怪叫。原來繆尋的小尖牙狠狠扎進他的手掌,一口咬斷神經,掙脫束縛,跑到少年那邊連血帶肉地“呸呸”兩聲。
染血的貓咧開鋒利尖牙,神秘少年陰沉佇立在屍體旁,或許是這幅畫面過於詭異,恐龍男猶豫片刻,終究忌憚容放那看不見的攻擊,後退一步,丟下同伴屍體走為上策。
他不會冒著小命危險替黑熊報仇,不代表他不能賣出消息,讓別人去啃那口肉。
容少爺和繆尋逃入一處地下建築。
很快他們就發現,這裡才是黑狗星的飛船停靠站。深藏在地殼中,朝地表打通寬宏隧道,通過二十米高的彈射啟動裝置發射飛船,能夠直接衝破星球外軌道,滑入宇宙空間。
根據時刻表,明天早上就有一班貨運飛船離開。
全機械製動的站台空無一人,容少爺和繆尋小心躲開監控,藏進用於維修的船塢洞深處。
“好黑啊。”洞裡伸手不見五指,甚至聽見老鼠在黑暗裡爬來爬去,繆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容少爺只是默默將他抱緊。這樣枯燥,濃鬱,充滿著維修機油味的黑暗,他自己也是第一次經歷。
“你後悔嗎?”小奶貓在他懷裡找到慣常趴的位置,蹭了蹭臉,有些沮喪,“外面比你家危險好多。”
“不後悔。”
繆尋一陣後怕,“要是他們真的抓,抓走你,要割掉你的肺怎麽辦?”
“說明我不夠強。”容少爺悄悄把下巴搭上貓腦袋頂,“但如果能換你逃走,我願意的。”
容少爺對他的喜歡,竟然值一個肺。繆尋想了想有沒有什麽可回報的,忽然吭哧吭哧拚命舔起自己的小牙。
一顆松動的門牙“啪嗒”掉下來,繆尋吐出它,用袖子擦擦乾淨,摸著黑扒拉到少年的手,沿著指頭縫塞進他手心裡。
“這,這個送給你。”豁牙貓說話嘶嘶響。
容放借著微光,湊到眼前觀察,居然是脫落還連著血絲的牙齒,“為什麽給我牙齒?”
“你不是要,要當我的cua嗎?”繆尋的眼睛在黑暗中透著光,“給你拿去,做成項鏈。”
腦袋不太正常的容少爺的重點:“一顆做不成項鏈。”
“那就攢著,等我多掉幾顆牙,給你做一長串。”
閃密西族互為cua的人們,每人身上都掛著一串對方的奶牙。這項野蠻怪異的傳統與現代社會格格不入,其淵源早已不可考證,但仍舊在小部分保守派裡流傳。
呆呆少爺已經長大了,不能敲掉他的牙齒給自己做項鏈,但自己還能“掉一串”給他。
容少爺握著小牙,陷入思考。
古有人魚落淚贈珍珠,今有阿咪掉牙送項鏈。
都是真情流露。
繆尋按亮沒有信號的終端,當做手電筒,趴在少爺懷裡塗塗畫畫,最後撕下本子的一頁,鄭重其事交給他,“這是牙齒的存,存單,等我攢夠了牙,你就拿它來找我取。”
少年睜大了眼睛,霎時心頭亂撞。“存單”上歪歪扭扭充滿錯別字,貓卻相當認真,堅持要把成長的一部分贈予他。
今後,貓的每一顆奶牙,都鐫刻著他的名字。
少年將存單和牙齒貼身收起,在貓睡著之前,悄聲說:“我也是你的。”
這是承諾,也是祈願。
他瘋狂的獨佔欲在暗中滋長,變歪,還被繆尋無意識的縱容不斷催化,已經遠遠無法滿足於貓的順從與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