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煦一邊這麽想著,一邊抬起頭來,拿起手邊的眼鏡,戴了回去,看向鏡中的自己。
當年的自信如今已全成了麻木不仁,耀眼的光也全燒成了燼,最終留下來的,只有這一具承載著死灰的空殼。
他看著鏡中滿眼麻木的自己,沉默幾許,忽的朝自己冷笑了一聲,似是在嘲諷鏡中人。
醜死了。
他在心中輕聲對自己說。
*
沈安行站在書房裡。
暖黃的燈光從頭頂灑了起來,但他卻一點兒也不覺得暖和。
他的QQ已經卡了五分鍾了。
——就在五分鍾前,他把柳煦留給他的手機拿出來了。
這手機是開著機的,柳煦應該一直在用,手機的密碼也和他說的一樣,沈安行很輕易的就開了手機。
手機的鎖屏壁紙和桌面壁紙都是沈安行當年離開時用的,就連APP的布局都複刻的一模一樣。不知是柳煦在試圖營造出他還沒走的假象,還是他只是單純的想讓他活著的氣息留在自己身邊。
但不論哪種,都很誅心。
沈安行心裡難過,來來回回撥拉了一會兒屏幕後,就打開了QQ——那是他以前最常用來和柳煦發消息的軟件。
一點進去,他就看到他的頭像還沒換,柳煦的頭像也都沒換,而置頂的消息裡,也和當年一樣,只有一個柳煦。
依舊是同樣的布局複刻。
沈安行撇了下嘴。
而柳煦的消息欄後面,整整99+。
沈安行就知道會這樣,便歎了口氣,點了進去。
可沒想到,一點進去就直接卡死,現在都還沒反應過來。
沈安行大概模擬的出來柳煦的心境。他怕沈安行的帳號被凍,就時常上來視察一圈,但他又不肯替沈安行看自己的消息。
他希望這些消息由沈安行來看。
他一直相信沈安行就在身邊,他相信他是變成了繁星。
沈安行心緒複雜。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些消息就是整整堆了七年。以柳煦的深情程度來看,估計一天裡少也得發個十幾條,那這樣的話,就算他給手機一晚上的時間都不一定能反應過來。
沈安行就把手機放到了一邊去,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這些雜物。
筆記本是他高三發憤圖強時記筆記用的,筆袋裡也就只有可憐兮兮的三四根筆。密封袋裡的糖紙是柳煦說他低血糖塞給他的糖,沈安行吃完了後沒舍得扔,都攢了起來。乾花也是柳煦折給他的,沈安行覺得蔫了就太可惜了,一拿到花就拿去太陽底下曬,曬幹了就小心翼翼的收起來。
他一直都很寶貝這些。
其實本來糖紙和乾花都有很多的,但無奈,高考結束他回家後沒幾天,這些寶貝東西就都被他爸發現了。於是,毫無懸念的,他爸把這些都扔了出去,還順帶又把他揍了一頓。
就這些,還是沈安行被揍的渾身是血之後,拖著身子去垃圾堆裡翻出來的。
當時他還不小心扎到了一個袋子裡塞的竹簽,扎的手掌裡出了血。
那天晚上大雨磅礴,把他身上的傷口澆得作痛。
沈安行拿起那些糖紙來,緊皺著眉。
……說起來,他好像都不知道他爸現在怎麽樣了。
但說真的,他並不希望他過得好。
沈安行一想到他爸就心煩,便撇了撇嘴,拿起手機來看了一眼。QQ的處理數據機能倒是令人很意外,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它就已經反應過來了。
沈安行拿過來一看,才發現並不是它處理數據功能強大,而是因為前幾年的數據都被覆蓋過去了,所以才反應過來的快。
最開始的記錄,是兩年前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