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們互相看了一眼。
“……行是行。”護士說,“但是別讓他走啊。”
沈安行嘴角一抽。
“行。”柳煦應了下來,說,“我盡力。”
“那行吧,走了走了。”
護士們互相招呼了起來,不多會兒離開了這裡。離開時,她們還很負責的招呼起了各個病房:“行了別看了,回去睡覺了啊,熬夜不好。”
護士的力量是偉大的,不多會兒,吃瓜的群眾也都戀戀不舍的縮回了腦袋去,乖乖睡覺去了。
走廊裡只剩下了沈安行和柳煦兩個人。
柳煦朝著沈安行走了過去。
沈安行有點不太自在,又把頭往另一邊側了側,就是打定主意不想去看柳煦。
可即使如此,他還是不太自在,就伸出了手去,撩了兩下有點亂糟糟的頭髮。
柳煦很快就站定到了他面前。
然後,他對沈安行說:“另一隻手。”
沈安行:“……”
沈安行看都不看他一下,一動不動。
“給我看看。”柳煦接著說,“是右手才對吧,你扎針的地方。”
“……跟你有什麽關系。”沈安行嘴硬道,“扎的又不是你的手。”
“說得好,但是那是我的錢,我當然有資格要求查看。”
沈安行:“……”
沈安行還是沒動。
沈安行不動,柳煦也不動,兩人就這樣在一片沉默之中僵持了很久。
很久之後,柳煦終於還是敗下了陣來。
他歎了口氣,無奈的看向沈安行,問道:“那行吧,不看就不看,但你今天真的不能走。我理解,你要是急著回家,就把你媽電話告訴我,我給她打過去說一聲,讓她過來看看你,等你輸完液再接你回去就行了啊,沒必要急著回家。你說外面這麽冷,你又隻穿了這點,萬一路上又燒暈了,這大街上半個人都沒有,誰再幫你打120?”
“用不著你管。”沈安行悶聲說,“我又不回家。”
“……你不回家?”柳煦一怔,說,“你不回家去哪兒?”
“跟你有什麽關系。”
“……”
柳煦無奈,又頗覺頭疼的歎了口氣,又說:“行,那既然你不回家,就在醫院湊合一宿嘛,在哪睡不是睡?你回去,那還有袋葡萄糖沒扎呢,你把那糖輸完了再說,行不行?”
沈安行拒絕得乾脆利落:“不了。”
“……你——”
柳煦剛想問個為什麽,沈安行卻先他一步,把話說了下去。
“我沒錢。”沈安行說,“我沒錢還你,我真的得走。”
柳煦:“……倒也不是錢的事……”
沈安行卻又說:“我也沒有其他能抵上的東西。”
柳煦一時無言。
他萬萬沒想到,沈安行要走的理由是這個。
沈安行覺得自己還不起,待不得,配不上,所以慌了,急著要走。
他的日子太糟了,糟的他已經習慣了。所以他不怕挨凍,也不怕生病,他只怕欠了誰,別人對他好,他是會有心理負擔的。這份負擔,遠比病痛與寒冷更加能夠折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