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煦:“……”
柳煦沒有吭聲,但沈安行知道他在聽。
沈安行輕輕吸了口氣,接著說:“我爸是開出租車的……等晚上的時候,他就會和朋友去打牌喝酒,有時候會喝醉了在外面睡著,半夜才回來……所以每次回來的時候都很晚。他每次回來之後,都會把我從屋子裡拽出來。”
“……有時候也會直接在臥室裡揍就是了。”
或許是疼慣了,說起這些的時候,沈安行竟然還會輕輕笑一聲。
只是笑得悲涼。
“我爸每天都會打我……一邊打一邊罵,每天晚上,回來之後。”
“他恨我媽,也恨我……所以他罵我賠錢貨,罵我婊子生的,罵我廢物……每天都罵得很大聲,四周鄰居都知道的。”
“每天晚上都很疼……睡不著的。”
“很久以前,我試過報警……可是沒用,他們只是勸他,我爸也裝得很好,最後每次都變成他打我是為了我好……”
“……可是我不好啊,我一點兒也不好。”
“有的時候他休假,回來得早或者沒出門,在家裡看我不順眼了……就會叫我滾出去,那一整天就回不去了,我只能……只能……在公園裡過夜。”
“……我小的時候,我媽生下我之後……我爸就不回家了。”
“我媽生了我之後,身材有點走樣……所以我爸就在外面找了別的女人,她就覺得……是我的錯。”
“所以……她推著我讓我去跟我爸撒嬌,讓我把他弄回家裡來……”
“可我小時候不會撒嬌……她就生氣,開始打我罵我。”
“……她覺得,要是沒生我出來……我爸就不會去外面找女人。”
“她恨我……她真的恨我。”
“後來……他們兩個鬧離婚的時候,爭得最厲害的不是錢或者財產那些,是我。”
“……不是爭撫養權,是推。”
沈安行說到這兒,就紅著眼睛,抬頭看向了柳煦,輕輕說:“他們誰都不要我。”
“我沒人要,柳煦。”
沈安行像是喃喃,又像是在止不住地想要傾訴更多次似的,哽咽著對他說:“我沒人要……我沒人要。”
他雙眼通紅,眼睛裡面盛了太多東西。
渴求與絕望,麻木與痛苦,無能為力與心有不甘,這些都一並在他眼中絞作一團混亂。
柳煦看得心疼。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可忽然又發現,對沈安行的這些過去來說,無論他現在說些什麽都太過蒼白無力。
柳煦就又咬了咬牙,把這些話咽了回去,往前挪了幾分。
沈安行眼睜睜地看著他靠近了過來,隨後就感到一股力從背後傳了過來。
再然後,他就被擁入了一個懷抱裡。
那是個很暖和的懷抱,是他這一生都沒有體會過的溫度。
“沈安行。”
他聽到柳煦輕輕在他耳邊叫了他一聲,對他說——
“我要你。”
“如果哪天你又回不了家,可以給我打電話,或者直接來我家敲門。”
“你別怕,我要你,你可以來找我。”
“以後也會有很多人要你的,你別怕。”
“你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