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煦近乎難以置信——他已經明白了。
沈安行的反應就已經告訴了他全部。
他誤會了。
沈安行並不怕守夜人,他怕的事情一如既往。
他怕那場車禍。
柳煦就這樣怔了好半天。然後,他才顫著聲音,慢慢的轉回過頭來,問道:“那個……不是一次?”
沈安行看著他,無奈一笑。
他早就知道柳煦會問這個問題了,就輕聲說道:“你果然以為那只是一次。”
第55章初冬(一)
“你果然以為那只是一次。”
沈安行這麽說。
他說的沒錯,柳煦是真的以為那只是一次。
沈安行當時在冰山地獄裡說,如果他試圖從“這裡”離開,就會受到懲罰。
柳煦全以為他說的“這裡”,只是冰山地獄而已。
怎麽會是每一個地獄!?
柳煦這下是徹底傻了。
沈安行見他這樣,一時於心不忍,就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臉,垂眸道:“也怪我,是我沒說清楚。”
柳煦被摸得臉上一冰,然後,眼睛就跟著紅了起來。
他張了張嘴,剛想說點什麽時,另一頭,往橋上走了好些的邵舫一回頭,就見他倆還傻站在原地,就在橋頭上遙遙喊了一聲:“哎——你倆不走,在那傻站著幹嘛啊——”
他這話喊得太突然,柳煦嚇得渾身一哆嗦,然後才回過了頭去,猶豫兩秒後,他就對邵舫喊道:“你先走吧,我們一會兒再出去!”
邵舫:“?”
幹嘛一會兒出去啊,在這兒等彩蛋嗎???
邵舫莫名其妙,但最後也沒說什麽,就應了兩聲,轉過頭獨自走入了濃霧之中,回家去了。
他走之後,柳煦就轉回過了頭來,紅著眼睛看向了沈安行。
沈安行最受不了他這樣。
“……沒事的。”他乾巴巴的出言安慰道,“其實……經常會被懲罰的,我早習慣了。”
“……”
柳煦看著他,幾番欲言又止後,終於還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能說什麽呢。
這不是沈安行的錯,更不是柳煦的錯。
規矩就是這樣定的。他們一定要上橋,一定要離開這兒,而沈安行,也一定要接受懲罰。
因為他是守夜人,因為他要離開這兒,因為他們要在一起,因為他們要一起回家。
這些柳煦都明白,但他只是不甘心。
為什麽沈安行總在受苦?
為什麽自打七年前他遇見他開始,沈安行就總是在受傷受苦挨餓受凍?
他每天上學來身上都掛著彩,好幾次校服上都還有洗不淨的幾滴血,冬天的時候他連件禦寒的衣服都沒有,他甚至買不起一把傘,大雨天裡就直接一頭闖進暴雨傾盆裡。他說自己沒錢,有錢買傘還不如多買點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