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迅從來沒這麽老實過,沈安行一時間覺得他熟悉又陌生。
謝未弦回頭關上門,往裡走去,說:“閑話不多說,進入正題。跟我們預料的一樣,你爹什麽都不肯說,得麻煩你倆進去對質。我也會跟著一起進去,但是隻負責在邊上記錄和以防他突然動手,不會說話,你倆自力更生,可以?”
柳煦朝他比了個OK:“妥。”
謝未弦也知道他倆肯定沒啥問題,點了點頭,拿上了記錄用的書板、紙張和筆以後,又轉頭看向徐涼雲。
徐涼雲按了按左邊耳朵上的藍牙耳機,道:“老向,人來了。”
屋子裡的老刑警聽了,回了回頭,朝著大玻璃這邊比了個OK。
然後,他站起了身,回頭走向了這邊。
謝未弦也打開了門,待他走出來以後,就朝沈安行比了個手勢,示意讓他先進去。
沈安行:“……”
沈安行撇了撇嘴,轉過頭,看向審訊室牆上掛著的表。
9:46。
無常寫的時間,是10:01分。
——
沈安行走進審訊室裡,久別七年地站在沈迅面前時,他就看到沈迅表情一怔,眼裡一頓,幾番驚慌第一時間從眼底裡浮現了上來。
但那驚慌只有一瞬。轉眼間,它們就都變成了憤恨與怒意,甚至還有許多厭惡。
沈安行這才覺得他熟悉了起來。這麽多年以來,他就是在這種眼神下活下來的。
他甚至都知道沈迅現在在想什麽。
沈安行看著他,開口說話時,聲音都冷得有點冰冰涼:“好久不見。”
柳煦甚至都沒想到他會平靜成這樣,忍不住在他身後愣了一下:“……”
沈迅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看就是想動手。
但他站起來時身子一歪,臉色也跟著痛得一變,一下子又跌回了座位上——一看就是昨天試圖逃跑的時候腿上受了傷,所以沒辦法很好地站起來。
沈迅氣得要命,隻好坐在座位上看著他咬牙切齒。
沈安行不但沒害怕,看向他的表情反倒更加平靜起來。
他說完那句“好久不見”以後就沉默了下來,像是在等沈迅回應。
沈迅卻一直都不說話。他應該是知道自己理虧,就一直咬牙切齒地瞪著沈安行,一句話都不說。
雖然不說話,但他眼睛裡卻寫滿了威脅。
沈安行看得出來,沈迅在無言地對他說,“你只要說一句多余的話,出去我就不會饒了你”。
沈安行忽然破天荒地對他笑了一聲:“你出不去了。”
沈迅:“……”
沈安行又說:“你就沒什麽想對我說的?好歹一起住了將近十年。”
“……有什麽好說的。”
沈迅終於開了口。這麽多年過去,他的嗓子被煙酒腐蝕得更甚,話裡行間都透露著骨頭裡的糜爛。
他死死瞪著沈安行,一字一句都啞得斷斷續續:“什麽一起住了十年……你以為我想養你嗎。”
“我也不想被你養,說實話。”
沈安行沒什麽表情地看著他,說:“可我們不就是這種關系嗎。”
沈迅:“……”
“你恨我,我也恨你,但你不得不養我,我也不得不被你養,你禍害我的人生我禍害你的人生,我們就是這種關系。”
“所以我一直都想跑。既然互相記恨,那就互相離遠點,對大家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