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走了七年的人,這是被他念了七年的意難平,這是被他想了七年的心不甘,這是被他夢了七年的求不得。
所以再涼再冷,也沒關系。
而在沈安行吻上他的那一瞬間,先前那道播報規則的詭異聲音突然殺了出來。它似乎嘰裡咕嚕地喊了些什麽,喊完之後,又開始大聲的鬼叫起來,好像在警告沈安行。
但沈安行一點不在乎,他捧著柳煦臉頰的兩隻手捂住了他的耳朵,教他什麽都聽不清晰。
柳煦確實什麽都聽不清了,他耳邊被捂得冰涼,內心卻火燒似的燙——他感覺到七年前被生死切斷的時光,在此刻終於又得以重新連接上。
七年前,他高三。
那年他十八歲,很熱烈地愛著一個人。
從沒放下過。
*
柳煦走了。
他一步三回頭地走進霧裡,每一次回頭都滿臉的心痛不舍。
而他每一次回頭時,都看到沈安行站在橋頭。沈安行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就像一座一直屹立在那裡巋然不動的冰。
他朝著柳煦輕笑,可柳煦卻怎麽都笑不出來。
柳煦漸漸走進了白霧之中,終於,這一次無論再怎麽回頭,也都看不清沈安行了,只有重重白霧橫在眼前,就像一直橫在他們面前的那道生死鴻溝。
他隻好走出去了。
柳煦轉過頭,抿了抿嘴,踏著白霧向前走去。
就這麽走了一會兒後,周邊的白霧突然就化作了刺眼的白光。
白光太過刺眼,柳煦忍不住抬手遮了遮光,還眯起了眼睛。但那白光卻越來越刺眼,大有要把他徹底晃瞎的意思,到了最後,柳煦就不得不閉上了眼。
他閉上眼後沒多久,就聽到耳邊突然慢慢地響起了一陣陣車流聲、人來人往聲、人群吵吵鬧鬧的交談聲、甚至街邊奶茶店放的廣告播音聲。
他感受到眼前的白光慢慢地消散而去了,這才緩緩地睜開了眼。
他一睜眼,就發現自己正排在一輛白色夏利的車屁股後面,在等紅燈。
柳煦被剛剛過橋的那陣白光刺的眼睛疼,又眨了幾下眼後,才轉頭看了一番四周。
這是他回家的一條路,旁邊就是一條商業街,街上有開超市的賣奶茶的賣燒烤的賣蛋糕的賣糖葫蘆的賣衣服的賣彩妝的,幹什麽的都有。現在正是晚上,正是熱鬧的時候。
……但有點奇怪,柳煦記得他出車禍進地獄時,是在再往前的兩個路口那兒。
他隻納悶了一下,轉眼就想明白了。
一開始規則裡所說過的,“如果成功通過了地獄,地獄也將送給你千金不換的重禮”——指的就是這個。
把時間倒流回去幾分鍾,讓明白自己會在哪裡死,怎麽死,為什麽會死的參與者避開這個會導致死亡的局面。換句話說,它可以讓參與者有辦法避開死局,擁有一次續命機會。
柳煦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現在是18:21分,距離他從沈安行那邊出來時還沒到二十分鍾。
他抬頭看了眼紅燈。
紅燈恰好數字歸零,柳煦照常把車開了出去,一路踩著油門全速直行,然後直接方向盤一抹,往左拐去了。
他避開了死亡局面,也脫離了回家的路。
他去接沈安行。
沈安行所說的那個出車禍的地方,柳煦記得,就在這個城市裡。
是的。柳煦並沒有像當初說好的一樣,去沈安行想去的那個大學。
沈安行說想逃,可他最後都沒能逃出來。沈迅把他的墳墓安在了這座城市裡,誰都沒辦法干涉,畢竟沈迅是他親爸。
所以柳煦最後拿到的,只有沈安行生前的遺物。
墓碑建好的時候,柳煦就去看他了。他一看到沈安行三個字刻在墓碑上,當即就受不了了,在他墳前哭了個昏天黑地。
柳煦哭著和他說對不起,他說他很努力地想幫他逃掉了,可是沒辦法,沈迅是他親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