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行無奈地笑了一聲:“你覺得還不夠明顯嗎。”
當然足夠明顯了。
他是冰霜變出來的,身上還那麽冷,柳煦也看到了他胳膊上嵌在皮肉裡的那些冰。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條信息——沈安行就是冰山地獄的守夜人,地獄的那道聲音所播報的“守夜人塵”。
柳煦不敢信,也想不明白罷了,所以想向他求證。
他不明白,沈安行為什麽會是守夜人,沈安行又怎麽會是屠殺者。
“……我不相信而已。”柳煦說,“我覺得你不該是守夜人……而且,我想不明白,為什麽會是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沈安行已經端著一杯子的水回來了。
他把那杯熱水端到了柳煦面前的茶幾上,聽了這話後,沈安行就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麽了。
“他們跟你說什麽了?”沈安行半蹲在他跟前問,“說守夜人不是好東西?”
“……”
柳煦沒吭聲。他看著沈安行的手。沈安行的手上,那枚銀色的戒指刺痛了他的眼。
柳煦看了片刻後,才收回目光來,摸了摸自己手上那枚早已生了鏽的戒指,又抬頭看向他,說:“有個人說,你是屠殺者。”
沈安行:“……哦。”
他似乎對此沒什麽想辯解的。
柳煦忽然一下子就放心了。他了解他,沈安行常年這種消極態度。而每當他是這種消極態度的時候,就證明事情絕對不是這樣。
“……你不是屠殺者。”柳煦看著他,說,“你不會殺人,是不是?”
沈安行很平靜地看著他,點了點頭,回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不會。”
柳煦一下子聽出了他話裡有話。
倒也不必他多說,沈安行很快就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紙來,他一邊展開,一邊說道:“你應該也知道了,參與者畢竟都是有罪之身,每一次也都會進來一些讓他出去就是放虎歸山的存在。”
沈安行一邊說著,一邊把掏出來的這張紙遞給了柳煦。
柳煦接了過來。在他接過去的那一瞬,沈安行看到他手上正戴著一枚生了鏽的戒指。這戒指鏽得厲害,早已看不清本來的樣子了。
沈安行就像是被刺痛了眼一般,眼角猛地一抽,幾分難過入了眼去。
柳煦卻全然沒注意到,他只顧著打量沈安行交給他的這張紙了。這張紙紙張泛黃,看它材質,似乎是張宣紙。
而這張紙上,正密密麻麻地排列著許多人的名字,而名字的後面,就排列著一個又一個的罪名。諸如謀財、盜竊、殺生、虐待動物等,甚至於害命殺人都被排列在內。
在這些罪名的後面,又都掛著一個守夜人的名號。
沈安行的這張紙上,就寫著一個“塵”。
塵就是他的代號。
柳煦多看了兩眼,發現罪名是害命殺人的參與者不是別人,正是齊南。而且不知為何,他的名字下面不是下一位參與者,而是寫了兩個地獄的名稱,後面都寫著數字。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但齊南果然不是個好東西——他是個殺人犯。
柳煦撇了撇嘴。
“這是斷罪書。”沈安行對他說,“每一個守夜人手上都有一個。這張紙上詳細記載了每一個參與者進入地獄的理由,也就是他們的罪名。我每次都會根據這個,來決定誰能活下去,誰又不能活著。……所以,說屠殺者倒不至於,我只是權衡罪名來行事。”
“不過就算被我殺了,也不是真的會死。被守夜人殺死而出局的參與者回到現世之後,會失去神智,從而突然瘋掉。而且,在這裡被我搞死出局的參與者,出去之後應該大多數都直接伏法了。”
“嗯。”柳煦應了一聲,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沒瘋的時候乾的事必須負刑事責任,法律有規定。”
沈安行笑了一聲,又接著說:“所以,楊花,我呢……你也知道,別人怎麽認為我都沒關系,但你必須清楚,我並不是個屠殺者,我只是個守夜人。”
柳煦:“……”
柳煦沒吭聲。
沈安行開口叫他楊花的那一瞬,他心裡就突然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