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蘇然看著她強忍痛苦的樣子,仿佛那一刀捅在自己身上,心也跟著疼了起來。她又去找醫生,給江虞用上了鎮痛泵。
直到疼痛緩解了,江虞忍得泛紅的眼睛才慢慢褪色。
她努力揚起笑臉。
“然然……”
“嗯,我在。”程蘇然握緊她的手。
“不用擔心……我活得好好的呢……”江虞斷斷續續地說,沙啞的嗓子發音艱難,嘴唇都乾得起了皮。
聽著後半句,程蘇然心如刀絞,真的活得好好的嗎?一個人好好的怎麽會躺在醫院裡,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眼眶泛酸,淚意又忍不住湧上來,但是想到江虞這麽虛弱還要擔心她難過,硬是憋了回去,擠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嗯,我知道,”她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田琳姐已經報警了,那個畜生肯定逃不掉的,你就安心休養,有我在,我陪著你。”
“別哭……”
“好,我不哭,你也別說話了,快睡覺,再過幾個小時就可以喝水了。”
江虞喉嚨滾動了一下,深深地望著她,舍不得閉上眼睛。
這麽多年,耀眼過,失落過,歷盡千帆,她的心終於能安然降落,不再漂泊流浪。她有家,有愛人,也不再是那個被嫌棄的小女孩。過往,統統不重要了。
“閉上眼睛。”程蘇然伸出手,溫柔小心地拂過她眼皮。
江虞順從地閉了眼。
程蘇然伏在她耳邊小聲說:“下次你睜開眼睛看見的人還是我。”稍稍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讓她安心。
江虞乾涸的唇微微上揚。
待她呼吸漸漸均勻平穩,程蘇然轉過臉,還是沒忍住掉了眼淚,一邊擦一邊拿著杯子起身,裝了一點溫開水,又問護士要來幾根棉簽。
她用棉簽蘸水,小心地點在江虞唇上,乾涸的皮慢慢被滋潤,有了光澤。
夜漸深。
小周為程蘇然拿來了換洗衣物和生活用品,程蘇然讓她回去,明天再來,自己在醫院陪夜。旁邊床位是空的,只要沒有病人住進來,她就可以睡。
短短幾個小時,情緒大起大落,這會兒冷靜下來,她才聯系了助理和聞若弦,安排好工作上的事。
直至凌晨一點躺下。
關了燈,走廊黯弱的光線透進病房,四周一片靜謐。程蘇然睜眼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身邊人深長的呼吸清晰可聞。
盡管身體很累了,大腦卻無法靜下來。
她想起多年前自己因傷住院……
那時候江虞也像現在的她一樣夜夜守在她床邊。
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左大腿,雖然肉眼看疤痕已經很淡了,但指尖仍能觸碰到一點不平的凸起。她還記得,當時江虞有多自責,多在意,她也記得,今天等在搶救室外的自己有多害怕。
多害怕失去江虞。
備忘錄裡的文字在她眼前轉啊轉……
程蘇然身體抽搐了一下,張開嘴,深深地吸了口氣,又有熱淚從眼角滑下來。
她沒有不喜歡吃華夫餅。
是那個時候的她,以為江虞依然把她當做卑微的金絲雀,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亦不想再與江虞有過多牽扯。她說人的喜好和口味會變,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她愛的人一直未變。
彼此重逢後,她在矛盾中徘徊,也曾想過老死不相往來,最終還是敗給了自己的心。原來在她矛盾不定的時候,江虞就已經為了她悄悄改變。
今天她差點就要永遠失去她……
幾年前是生離,幾年後險些是死別,以後再也沒有什麽力量能夠將她們分開了。
……
第二天上午,警察來問了些情況,做了簡單的筆錄,並表示已經立案。
江虞正清醒著,虛弱安靜地躺在床上,程蘇然用小吸管杯喂她喝溫開水,因為不方便動,程蘇然喂得十分小心,生怕嗆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