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她碗裡的飯。
片刻,阮暮回來了,坐下安靜吃飯,與方才離開時沒有兩樣。
吃完飯,裴初瞳打消了去“NOTTE”視察的念頭,跟江虞聊了會兒綜藝的事情,說到新生代小花爭搶封面資源,各家粉撕得火熱。兩人有說有笑,阮暮就坐在一旁,低著臉,不說話也不看手機,透明似空氣。
明天各自都有工作,到九點半,裴初瞳不得不走了。
她不等阮暮就進了電梯。
阮暮反應極快,在門將要關上的前一秒追了進去。
到了停車場,裴初瞳走得飛快,似要甩掉身後的人,然而,阮暮人高,腿長,一步可以跨出她的兩步,輕而易舉就與她並肩。
“別跟著我!”裴初瞳怒而停下來。
阮暮面無表情地說:“這是我的職責。”
“我可以解雇你。”
此話一落,阮暮平靜的眼眸裡有了絲裂痕,沉默片刻,聲音低了幾分:“只要老首長同意。”
“你……”裴初瞳皺眉,“少拿爺爺壓我!”
“沒有。”阮暮又恢復了面無表情。
裴初瞳定定地望著她,這張臉,永遠不會為自己哪怕笑一下,永遠不會有除了皺眉之外的表情,從小到大,從未改變。
她懷疑她沒有心。
眼睛漸漸泛紅,她別開臉,一頭鑽進了保姆車。
阮暮跟進去。
帖子風波在李美玲發出道歉視頻並被群嘲後終於平息下來。大家看了許多天的熱鬧,吃瓜吃得心滿意足,只有個別以前認識李美玲的人在討論,說她人品不行,沒幾天也過去了。
宿舍氛圍比從前更多了一絲僵硬,程蘇然和李美玲一句話都沒有,好在她只是中午回宿舍放書、拿書,坐著休息一會兒,其余時間教室、圖書館、酒店三點一線。
丁媛也不跟李美玲說話了。
“我真的沒想到她是那種人,現在想起來她每天在我面前那麽熱情,不知道背地裡有沒有跟別人說過我壞話,惡心死了。”看完道歉視頻那天,丁媛私下裡找到程蘇然,憤憤地吐槽。
兩人坐在操場看台上,傍晚的風有一絲涼。
程蘇然猶豫要不要把大一大二宿舍發生的事告訴她。
這是心裡的疙瘩,說出來,意味著直面自己的愚蠢,自己的陰暗,是利刃剖血肉,會痛,會潰爛……
她好像還沒有那麽信任丁媛。
“然然,其實我覺得你一點都不高冷,就算是,高冷也不是個貶義詞,她們只是看不慣你獨來獨往。雖然我喜歡熱鬧,在她們眼中是‘合群的人’,但是我不喜歡別人用這種標準衡量我,我就是我,你就是你,我們都有自己的性格習慣和生活方式,為什麽要用統一的標簽貼上去?”
“你不要理會有些人的言論,也許她們沒有惡意,只是八婆了一點,反正不認識,同班同學畢業後都不一定有來往,何況其他人呢?”
“過濾掉跟你不合拍的人,剩下的就是能理解你的、和你一樣的人,這樣反而是好事啊。”丁媛眯著眼笑,拍了拍程蘇然的肩膀。
程蘇然輕嗯一聲,也笑了:“謝謝。”
雖然她羨慕丁媛有溫暖的避風港保護,總是率先看到事物美好的一面,但是這兩年她能自己養活自己,也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盡管這份驕傲帶著看不見的傷痕。
那一刹,程蘇然差點忍不住說出宿舍裡的事。
吃過的教訓告訴她,不能因為別人對你丁點好,就一股腦兒栽進去,不管不顧,掏心掏肺。
她終究是沒說,都爛在肚子裡。
國慶前,江城終於降溫了,秋天的氣息來得稍晚一點,步伐匆匆,一場雨讓路上的人又拾起長袖。
程蘇然接到了表姐的電話。
表姐說,已經找到了工作,大公司,財務部門,也租好了房子。
“我們公司寫字樓在CBD呢,一整棟都是,可氣派了,房子是Loft小公寓,門口就是地鐵站,到公司只要二十分鍾,怎麽樣,沒有你我照樣可以。”趙意含在電話裡語氣得意地說。
程蘇然淡淡吐出兩個字:“恭喜。”